到底是练武的人,邬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宋九,就见宋九的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串,他果然被那手串吸引,多看了两眼。
邬启回头与人寒暄几句,先是朝前头去,没多会儿他又出现在人群后,身边的护卫不知几时已经屏退。
隔着人群,邬启背着手看着宋九,目光凌厉。
宋九见宴场里无人注意她,看来机会来了,于是起身朝邬启走去。
宋九已经想好了怎么与此人打交道,怎么去套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宴席突然骚动起来,外头锣鼓声越来越近,有人传是大王子来接亲了。
宋九再看前方的邬启,他多半是怕被人注意上,转身要走,宋九加快了脚步。
而前头的骚动越来越大,有人已经进来传话了,“勤先生来了,勤先生给大王送来了汗血宝马。”
宋九听到勤先生三个字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有位中年男子穿着长衫被人拥护着走了来。
陈佐和陈佑连忙将宋九拉到一旁不显眼的地方。
来的人是国君身边的红人,也是教导小王子读的先生,在寮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是汉人出身,却也深得皇室喜欢,面见国君都可以不行跪礼,如此优待,前所未见。
后头有人牵来几匹汗血宝马,那些精壮的宝马,一看就是野性难驯,入了场,迎来众人的征服欲。
“勤先生说了,谁要是驯服了宝马,定有厚赏。”
随着这话落下,宴场里不少年轻勇士起了心思,得到宝马不说,还能在此等宴席上得到名气。
勤先生身为二王子的教导先生,今日在乙室部大王子即将迎娶继王妃的婚宴上如此出风头可不见得是好事。
利用几匹好马调动了勇士们的战意,用心良苦。
远处原本要避开众人目光的邬启见此情形,转身便往大王的住处去。
就在兀里只的毡庐外,任荣长避开了所有的护院蹲在一处阴影中目光冷淡地盯着前方。
二王子耶律达来了大王府后跟着兀里只进了毡庐,两人在里头商量着什么,藏在暗处的任荣长尖着耳朵正听得仔细。
此时廊道上来了一人,正是匆匆赶来的邬启,他还没有来到毡庐前,就见守门的护卫都隔着远远地盯着,可见大王现在见的是重要的客人,那位重要的客人会是谁呢?
邬启脚步慢了下来,随即朝那守着的护卫抬了抬手,护卫们刚要向邬启行礼,见状,噤了声,悄悄地退下了。
毡庐外无人了,邬启左右看了一眼便飞身而起,身子轻悄悄地落在毡庐外,随后伏耳而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暗中的任荣长瞪大了眼睛,倒也没有作声。
里头是二王子与兀里只正在一起看舆图,二王子指着舆图一角问道:“夷离堇不打算带着族人回归故里么?当年乙室部的地盘,而今已被谙蛮族占领。”
“父皇说谙蛮族人只能在边区放牧,可是边区有燕军出没,根本无法放牧,谙蛮族人向来凶狠,岂能看着自己的牧场一年年的减少。”
“他们瞒着我父皇占邻了你们乙室部的地盘,那儿水草丰富,占着地理优势,谙蛮族人越来越强盛,于你我都不是好事。”
“所以,你若在父皇面前支持我,待我成为太子之时,便准你们乙室部离开上京,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由你们赶走谙蛮族的人,把地盘抢回来。”
二王子的这一番话当真是极有诱惑,乙室部族多年前也是英勇善战的一支,还曾在边缰与燕军对战时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那么多勇士换来的边关安稳却反而遭到国君的忌惮,先是召兀里只回上京封赏为由将他扣在了上京。
之后整个乙室部族不得不都回了上京,族人在城外驻扎,更是被国君下令不得游牧离开上京,以至于乙室部族越来越没落。
兀里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上京回到乙室部的地盘上去,那儿水草丰盛,马儿肥壮,乙室部族的汉子也是顶天立地。
二王子看着动摇了兀里只,心头感叹勤先生的料事如神,有此等军师在则,又何惧不成事。
二王子见兀里只还没有下定决心,正准备再出一筹码,突然兀里只抬头看向门口,怒问:“谁在外头?”
这个时候,藏在暗处的任荣长可就有经验了,他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听到这种话,只要没被对方寻出来,他是绝不会现身的。
可是邬启显然棋差一着,被兀里只一句话吓了一跳,只得上前敲门。
毡庐里,兀里只面色铁青,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看出外头有人,他不过是故意错开话题,想拖延时间再做决定,毕竟今日嫁女,嫁的还是大王子。
若是此时投诚二王子,岂不是这小女儿白嫁了?
千算万算没想外头真有人,还是身边最得力的宗师邬启。
不过面对此人,兀里只早对其有些怀疑,一生沉迷武学,一入上京便挑战四大宗师,最后挤下去一位,邬启排在了第二位。
直到兀里只慕名而来将其招揽,兀里只到现在也没有调查出此人的来处。
邬启提着心进来,向兀里只解释道:“大王,勤先生来了,他带来了四匹汗血宝马来贺礼,正鼓动勇士们比武,说大王定会奖赏给勇士。”
兀里只立即看向二王子,那脸色难看得只差没有动刀子。
这对师徒有意思,一个来毡庐里劝他投诚,另一个直接已经在外头大张旗鼓告诉世人,他乙室部已经投诚二王子门下,那他今日嫁女就是个笑话。
兀里只生气归生气,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不管他今天答不答应,在大王子那儿已经失去了信任。
“夷离堇莫恼,勤先生做事急了些,你我二人之盟约,就这么定下吧,借着此番还能替府上多挑选几位勇士出来。”
兀里只心头愤怒却不得不答应,还得赔着笑脸,于是三人出毡庐往前头宴场去了。
暗中的任荣长叹了口气,他跟在媳妇身边被媳妇逼着学了寮国官语,刚才他们说的话听了个大概,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少事情,回去后告诉媳妇,媳妇大概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