侽钟明华的脸色未变，眼神却冷了。
“齐先生，别人的案子有公安机关调查结果，你们家孩子的情况我了解了，下次到局里报备的时候说明一下就可以了。”
撂下一句话，钟明华摆摆手，头一次没有礼貌道别，就这么直接走掉了。
齐大山父子俩在背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齐大山劈手又给了齐思林一巴掌，“你个龟儿，就是给老子惹麻烦，说，是不是那小子他妈又找你了？”
齐思林揉着后脑勺嗤笑一声，“找了！我懒得理她，他们家穷得底掉，连五万块钱退赃钱都掏不出来，我跟她那个傻儿子称兄道弟，被抓的时候，我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叫他一声兄弟，他感动的哦，直接就站出去全都担了！这回啊，得把牢底坐穿了！”
齐大山急吼吼地给了齐思林一脚，“老子是差了你的钱嘛？啊？喊你不要搞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非要去搞，你有病噻！”
齐思林跳着脚尖叫，“别打咯，老汉儿，我就是图个刺激嘛，下回我换个办法，我去找个妹儿耍，别打咯！再打我告诉我妈咯！”
齐大山意犹未尽地住了手，把齐思林一扯，“走，回去！给老子安安生生当几天好学生，莫再惹事晓不得？”
齐思林讪讪地跟着齐大山走了。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钟明华从另外一个方向绕了出来，点开手机录音，听了几秒钟，黑着脸上了车。
冉晓晨正在车里翻看案卷，见状问道，“不顺利？”
“顺利，就是太顺利了，所以才气得肝疼。”钟明华揉了揉胸口，不想把那两父子的嘴脸说给冉晓晨，叫她再跟着生一回气，只一带而过道，“那两个，老的不是个东西，小的更不是东西，骗了人家给他顶罪，还要背后讲人家是傻子。”
冉晓晨合上案卷，收起眼镜，“很多人是这样的，心里头什么都明白，就像是差几根弦一样，完全没有同情心的，毫无负罪感地把别人当做垫脚石，还要将这个事情当个荣耀来讲给别人显摆……”
钟明华吐出一口郁气，“不说他们了，我送你回局里取车吧，也忙了一天了，晚上一块吃个饭？”
冉晓晨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我有了案子不把他搞清楚是没心思吃饭的，今晚上就在律所加班了，等官司打完了，咱们再开开心心的一起大吃一顿。”
钟明华点点头，“那好，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去加班，我去王曼曼那里一趟。”
冉晓晨颔首答允，两个人就回局里还了车，各自忙活去了。
王曼曼回了埕口之后没有回樱桃坪的娘家，而是在县城里租了个房子，在夜市街摆摊卖串串和炸洋芋谋生，地址给钟明华留过，很容易就能找得到。
夜色将晚，华灯初上。
夜市街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得到。
钟明华在路边买了两根烤肠，边走边吃，拐过一条主街，就看到了一家小小的地摊串串。
两张小桌子摆在地上，几个学生娃娃正在摊子上买吃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的坐在小桌子边上喝啤酒，吆喝声很大。
“洋芋还没好？快些噻！再磨磨蹭蹭老子把你摊子掀了！”
王曼曼仿佛没听到一样，低着头给几个学生装好吃的，就弯腰去桌子上收拾。
那男的醉醺醺地盯着王曼曼，嘿然笑了笑，一把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瓜婆娘，你聋了吗？”
王曼曼触电一样跳开了，“你要耍酒疯去别处耍，滚！”
那男的就拎着啤酒瓶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钳住王曼曼的手腕，“去别处耍？我不跟我老婆耍，别人谁要跟我耍？要不，你拿钱给我，我就去找别的妹儿耍嘛！”
王曼曼拼命挣扎着，“张秋发，你不要脸了吗？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爱找谁找谁，我没钱，你再逼我，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们就一把刀子，互相了断了吧！”
张秋发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沃日——”
扇到一半的手掌被牢牢地握住，又猛地甩开了。
张秋发踉跄了一下醉眼迷蒙地看向制止了他的钟明华，“你又是哪个？管老子家务事！”
王曼曼泪眼望向钟明华，“阿明，你别管他，他就是个衰神，谁沾上，谁倒霉……”
张秋发咂摸了一下，勃然大怒，“阿明？老子几天没管理你，你又给老子戴帽子噻？这个姘头是不是你的老相好啊？怪不得一心要跟老子掰，原来是老早就找好了接盘侠了啊？王曼曼，你有出息哦！你敢骗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血口喷人，你莫再说了，你就是说到死，我也没有钱，我儿子还在看守所，不给他把钱攒出来，孩子就要蹲大牢了！你别逼我了行不行啊——”王曼曼崩溃大哭，撕扯着张秋发嚎哭叫骂，眼神好像受伤的母兽。
钟明华拼命地拉住王曼曼，“曼曼姐，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他伤害不了你，梓豪也不会那样的，我们都会管他的，不哭不哭……”
张秋发撮着牙花子，翻了翻眼睛，“蹲大牢咋个了？老子没蹲过？蹲过大牢出来的，才叫英雄好汉，谁都不敢惹你！贱人，老
子今天可以不管你，你的姘头我也可以不管，你把那五万块钱给老子，老子就放你逍遥两个月好不好噻？”
刚刚被钟明华安抚好的王曼曼被张秋发刺激地尖叫了一声，“你个王八蛋，害了我，还想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王曼曼身体里迸发出一股巨力，钟明华一下没拉住，叫她挣脱开来，她抄起地上的小板凳一下就将张秋发砸在了地上，本来就脚步虚浮的张秋发直接栽在了水泥地上，捂着后腰哀嚎了起来。
“杀人了，疯婆娘要杀人了啊！”
王曼曼瘫软在地上，“是不是一定要闹到死你才肯放我们一条活路？”
张秋发破口大骂，“你个x货，你还想活？你就是个烂货，没人要的骚耙子！除了老子，你谁也别想跟！你把老子害死了，老子也不叫你得好！老子跟城管举报你，你摆一天老子举报一天，那个小畜生也别想转户口，就跟老子绑死到一起，叫老子没得钱花，咱们一家子就一块下地狱！”
王曼曼的眼中流下两行泪，失神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桌子上的水果刀。
“我可以下地狱，我儿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