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豪刚刚满十六岁，还没成年，家庭条件也摆在那里，他的援助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冉晓晨的律所刚刚开起来，渝庆总部的律师还没有就位，她亲自接手了这个案子，作为她的正分所的开门第一仗。
因为王梓豪对王曼曼非常抵触，一见面就拒不配合，钟明华便和冉晓晨作为代理人和社区组织参加了对他的讯问。
这不是钟明华第一次到看守所提犯人，但是他见到被关了一个月的王梓豪的时候，依旧还是止不住的心凉。
照片上那个眼神桀骜的少年人现在眼睛里已经全是杀气，阴鸷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几个人，脸上、手上满是淤青伤口，就连走路的时候，都跛着一只脚，但仍然撑着一口气自己站着，恶狠狠地看着钟明华。
“他受欺负了？怎么还戴上械具了？”冉晓晨蹙眉。
钟明华瞥了一边的负责人，“看守所里有监控，但这种事，也分情况，真要被人盯上了，也不太好防的。”
“原来没带械具，头两天这孩子放风的时候差点没把另外一个小孩勒死，不得已就给戴上了，那孩子也有错，家里头没追究，人现在还在医院呢。”看守所的警察小赵小声跟钟明华一行人解释了一下。
冉晓晨点点头，“身上那些伤……也是进来之后弄的？”
小赵叹了口气，点了下头，“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有独立监区，是单独关押的，其他监区的犯罪嫌疑人碰不到他们，但是未成年人犯罪的很多小孩都是二进宫，有的还有反社会人格，表面上装装样子，仗着自己岁数小很快就放出去，学了那些社会人的派头，拉帮结派的乱得很，这小家伙头铁，进去之后没少遭罪，有时候小孩子坏起来，也很吓人，我们制止了几次，后来就把他单独关押了。”
钟明华一行人都没说话，提审的警察关兵和夏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提审都齐全了，麻烦带人去讯问室吧。”
小赵松口气，两个人将王梓豪手上的械具打开，一左一右地押着王梓豪去了讯问室。
讯问开始之前，钟明华争取了十五分钟的会面时间。
“王梓豪，我是你的援助工作者，我叫钟明华，这位是你的援助律师，冉晓晨，我们受你母亲王曼曼女士的委托，作为你的辩护人，这是委托手续。”
钟明华将透明件袋封着的委托给王梓豪展示了一下。
王梓豪搓了搓自己手背上的痂，冷漠道，“我不需要辩护，我认罪，你们把钱退给她，然后滚蛋。”
冉晓晨叹息一声，“王梓豪，你才十六岁，必须有辩护人为你辩护，就算你不是未成年人，在面对刑事案件的时候，也需要律师的帮助，帮你争取属于你的正当权利。”
王梓豪猛地用力锤了一下桌面，将不锈钢的桌面捶得“咣”的一声巨响，“你不用说了，我说了我拒绝辩护人，你是聋了吗？我告诉你了我不辩护！我犯了罪，我蹲大牢，关你屁事，一半年的出来，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冉晓晨翻开案件资料，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看了你之前的笔录和证据材料，如果按你说的那样，你作为主犯，盗窃金额又超过了三万元，很有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你今年十六岁，三年后出来你就十九岁了，被判了刑，你这辈子就毁了，顶着一个三只手的头衔出狱，你要怎么学习、工作，怎么养活自己呢？”
王梓豪愣了一下，“三年？不是说顶多半年吗？”
冉晓晨眼神锐利，敏锐道，“你听谁说的？”
王梓豪眼神游移，“没听谁说，听走路的说的。你们赶紧走吧，警察叔叔，我说了我认罪，我都认罪，为什子要搞这两个出来？叫他们赶紧走吧！”
见双方僵持住了，小赵摆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两位同志还等着，要不下次再会面，我们先把讯问工作完成了？”
“王梓豪，你也别不识好人心，别个好心好意来帮你的，你不要搞事好不好？”
王梓豪不作声了。
钟明华只得和冉晓晨坐在了一边，将位置让给了关兵和夏伟。
讯问依旧是一问一答，关兵反复的跟王梓豪确认犯罪的细节，但王梓豪很多细节回答得都很费力，即使这样漏洞百出，他依旧坚持自己是主犯，咬死了要把主要责任担下来，就连两个警察都撬不开他的嘴，时间过得很慢。
两个小时后，王梓豪被带回了监区，关兵、夏伟、钟明华和冉晓晨就近在看守所食堂吃了顿盒饭。
钟明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关警官，下午我一直旁观，就我的角度来说，王梓豪恐怕并不是主犯，他连销赃的地方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把握住那几个年轻人的呢？”
关兵放下筷子，沉声道，“关于案件，还没有定论，不便讨论，不过我以前办过一些案子，倒是有不少小娃儿，为了所谓的兄弟伙，讲义气，一个人保其他别个人的，有的嘛保住了，有的嘛，从重处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我可以肯定，拿出这个态度对抗审查的，最后无论是不是主犯，他都很可能不会有从轻处罚的机会。”
“
到时候兄弟飞咯，机会也没咯，一辈子就栽在那个烂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咯！”
冉晓晨眼含担忧，“我有足够的把握证明王梓豪不是主犯，但他不认罪，包庇他人，最后恐怕结果不会太理想，可惜这个小弟弟才十六岁，怎么就这么轴呢？”
一直安静吃饭的夏伟抹了抹嘴，放下筷子道，“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不是第一天变坏的，但是他第一天变坏是为了什么，你们肯定能查得到嘛。”
钟明华眼睛一亮，夏伟笑了笑，话题一扯，就扯到了下午的车程上。
冉晓晨还想说什么，钟明华扯了扯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告别了两位警官，自己乘车回城。
“刚刚你拉我干什么呀？”冉晓晨瞧了瞧后视镜。“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现在可以说了吧？”
钟明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没有，只是想到王梓豪的事情，他这么坚持肯定有一个心理屏障，这个屏障不是在王曼曼那里，就是在那几个同伙那里，我们只要把这两个关节搞懂了，那么就可以有的放矢，照方抓药，撬开他的嘴巴，叫他好好说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