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发随意用发带束好,明明只是绕个结,却手抖得厉害。
看着那个去前方拔下簪子,渐渐又走近的身影,我低头看着地面,舔了舔唇角,“沈茗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簪子重新插到我发间,我抬头撞见他粲然一笑。一时脸上出现复杂的神情,只觉心跳动得异常快,又急忙挪开了视线。
他却是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手法并不满意,歪头凝视片刻,还是将簪子拔下来放回了我手中。
沈茗煊挑眉道:“我才赶到,听着这边好热闹的样子。不曾想一过来,便看到你从树上落了下来。”
我将簪子攥紧,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抬头望了一眼树,也跟着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起狡黠,“人长大了,难免身子会变重,你也不用太难为情。”他如是说道。
这个人,简直是变着法子嘲笑我重。
管捷和左离两人一听,都忍不住将头转向别处,那憋笑的神情,真当我没看到。朝沈茗煊翻了个脸色,我对着管捷道:“怎么样,你行么?”
管捷摆摆手,向后退了几步,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你就是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他停顿住,瘪了瘪嘴,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左离便替他说了下去:“想不到笑晏有这么好的身手是吧。”
“是是是……”管捷连连点头,又看向沈茗煊道:“沈小弟,许久未见。”
左离也朝沈茗煊低了低头,“公子。”
沈茗煊先是朝左离认真看一眼,也微微点头,而后对管捷道:“是啊,自从四年前川城听花楼一别,就再也没有遇见比你还能喝酒的人了。”
这句话里我只听到“听花楼”三字便警觉地看了一眼沈茗煊,原来他也会去这种地方。撅了撅嘴巴,我露出淡淡微笑。
“啊哈哈……”管捷尴尬一笑,似乎那次喝酒时他发生了什么糗事。他马上拉了沈茗煊的手道:“既然如此,你我今日可以痛饮一番。”
沈茗煊听后惊讶地睁了一下眼睛,“你带兵一向戒律严明,什么时候也会在军中备酒了?”管捷听后眉头一皱,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沈茗煊只看着他坦然一笑,管捷才如梦初醒般:“险些忘了现今已经离开楚越了!”
此时左离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看你是见了他一心只想和他饮酒,才会把自己身处何地都给忘了。”
管捷摊了摊手,“如今才安定几年啊,又开始了兵荒马乱的日子,我是安逸太久了,心中只念着酒肉了。也罢,那今晚便去弄些肉来,我们几个也好一起叙叙旧。”管捷说着看向左离,又看了一眼我,“好了,我这就先准备去,呃,左离,我们先去林子里看看吧。”
“不必。”沈茗煊抬手拦住管捷,“我自备了酒肉,晚些让厨子做了就可以吃。”
“这自然是极好的。”管捷说着仍然是推着左离要离开,我当下觉得奇怪,“你们去哪儿?”
左离笑道:“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左离一说完,两人就匆匆离开了。我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里更加纳闷了。“林子里只有树木,难道还有其他的东西?”我说道。沈茗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两人走得急,又听我问了这句话,此时便是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笑意看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难得今天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他听后自是想收起笑容,奈何却一时收不住,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心慌,即刻转身上往那块巨大的岩石方向走去,他便是又跟了上来,在我身后小声道:“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当然开心。”我却当作没有听到一般,更加快了脚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到了岩石下。
飞身上了岩石,我像往常一样伸腿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拔了岩石缝隙处生出的一颗杂草在手间把玩良久,再转头看沈茗煊,已经枕着手躺下了。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样子,我忍不住凑近了一点。他的眼窝有一点发青,应当是连续几日赶路没休息好才会这样的吧。
看着这张脸,总是觉得很熟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触及,却在半空中被忽然睁开眼的他吓得一时怔住。
“我......”张嘴只吐出这一个字,剩下的都交给了沉默。沈茗煊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伸出手握住了我顿在半空的手,然后整个人侧过身子,半张脸贴在了我的手心。“正愁自己的手枕着不够舒服,多谢。”
我轻轻动了动手,跟着又叫了一声:“喂......”
沈茗煊又对着我缓缓眨了一眼眼睛,他这般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我竟一时心软了下来。往他旁边挪了挪身子,将手就那样让他枕着,他却淡淡一笑,转身侧向旁边去了。“我要休息一会,你不许走开。”他语气间充满疲倦。
我撇了撇嘴,嫌弃道:“你放心,我等你睡着马上就走,一会你便是被林子里的豺狼叼了去,我可就要开心了。”一番话出了口,却发现沈茗煊已经睡着了,当下沉了一口气,又爬到前面一点,伸手在他脸前方挥了挥,一点动静都没有。果真是一下子就睡着了......
又或者,他根本已经不想费力气再说话。抱膝抬头看向天边,幸好又是阴天,这回倒是真的阴天。“哼,他睡觉便有阴天,我睡觉你怎么就不友好一些呢?”伸手指了一下天,不一会儿,天上却忽然想起来一声闷雷。
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看来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我又看了一眼天空,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笑晏并非有意,并非有意......”
这边沈茗煊却动了一下身子,大声叫道:“阿姐!不要......放开她!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