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儿从元楚归手里拿了三枚铜钱,一枚一枚地放进自己怀里抱着的小陶瓷罐儿里,每听得一声响,嘴角的笑便多绽放一分。
元楚归见了她这守财奴模样,忍不住出言打击道:“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不就是十四钱嘛?!也买不得什么,也就你跟个宝贝似的藏起来。”
“哼,你懂什么,吃你的腌黄瓜去吧!”说完就抱着自己的小陶瓷罐儿跑了。
陶儿在这小院里做小丫环,可也是没有月例的。院里虽然什么都不短,要添什么东西知会一声,自然是有人去安排的。只是陶儿却是想着手里有几钱,心里就踏实多了。所以陶儿在七岁时候就缠着元楚归要钱,每年一,连带着以前的也补齐了。
元楚归见此也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端起茶啜了一口。旁边黄瓜已经摆好了案,正在布菜。桌上一碟醉虾,一盘白切鸡,一盅老鸭汤,还有一道腌黄瓜,都是黄瓜亲自料理的。这王府富奢,元楚归却也没在吃食上讲究追求什么。
元楚归夹起一块已经入了味,沾了醋和辣酱的黄瓜放进嘴里。嘟囔着说道:
“我在外面最想的还是黄瓜姐你做的这道菜,比什么都好。”
“是吗?!那以后也一直备着,你想就有的。”
“那倒是好。”
食了饭,黄瓜伺候元楚归沐浴。元楚归来到卧房榻前,三年未归,这卧房却是与元楚归当初出府时没什么变化,这自然是黄瓜的功劳了。元楚归取了玉枕旁边的首饰盒,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雕。这木雕刻的正是元楚归自己的模样,惟妙惟肖,却也不是江湖路上相逢的落魄样子,反而一副神采飞扬,威严霸气模样。
这是祝愿?元楚归伸手抚了抚这木雕,轻声笑了笑。然后也就打开首饰盒,将木雕放了进去。首饰盒是元楚归母亲以前的陪嫁,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元楚归母亲留下的一对玉镯,他姐给的一把匕首,而今却是多了一个,歌莫谣送的小木雕。
元楚归卧房不小,四方放着暖炉,暖意宜人。正中凿了一方浴池,此时已经放满了热汤,水雾缭绕。元楚归解了衣泡在其中,靠在池旁。黄瓜正半跪在池边替他松头上系带,又拘了水将他头发润湿,小手轻柔地按摩搓洗。元楚归舒适得低声哼哼,也就闭上眼任黄瓜姐施为了......
小陶儿正坐在院里台阶上,双手捧着脸,嘟着嘴小声嘀咕着什么,依稀听见什么“狐媚子”、“小流氓”之类的。
沐浴完,换了一身锦衣,之前的江湖落魄也就完全不见了,也就只有个华贵的翩翩世子。至于他人见了,说什么“浊世佳公子”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就不得而知了。
元楚归在榻上半躺,头枕在黄瓜怀里,半眯着眼。
“黄瓜姐真的长大了啊!”元楚归这样感叹着,说完又忍不住在她怀里蹭了蹭。
黄瓜抱他更紧,只轻声回了一句:“嗯。”
待到元楚归睡熟,黄瓜在他额上轻轻一啄,也就合了门,退了出去。
......
北秦王元屠战马踏遍天下,从世家宗派搜拢来的武功秘籍,孤本名作自然是数不胜数的。这北秦王府落成后又建了一塔,塔名“浮荼”。塔高七层,搜拢的一些秘籍孤本也就按类别藏在这塔中。
江湖游侠儿也知道北秦王府有这么个地,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从这塔里传出一本秘籍,便可造就一名宗师,至少也是一个二品小宗师。
真假且不论,以前倒是还真的有一些毛头小子想着来这塔偷上一本,只是还没到进府就折了戟。甚至一些突破无望,江湖上有些名头儿的,也来这里找找突破机遇,后来也就没了消息。
江湖众人这才知道这塔就是一张饕餮大口,就等着人往里送呢,后来也就熄了这心思。为这塔而来的人倒是少了,来这府里的却也是还有的。
元楚归和他姐自小就跟着师父在这塔中学东西,不过师父只教塔中前三层的,前三层都是一些诗词章,棋谱阵图以及佛经道之类的,自然是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了。
到了十三岁,元楚归还是说想习武,元屠就打发他离了府,跟着老孙头儿去游历江湖,三年才回来。
这日,元楚归却是上了塔,直向第七层走去。
第七层摆了一案,放着几本棋谱和一些杂物。一中年男子坐在案前,着白衣,身材清瘦,从面容上看以前定也是个佳公子。如今虽然看着也是个清俊儒雅的生模样,也很精神,只是嘴上的枯白显出几分病色。
元楚归在白衣男子正前坐下,“师父,我要习武了。”
“这趟倒是行得不冤,那就好好学吧。字也不要落下来,还是要练的,想好学什么了?”白衣男子放下手上棋谱,给自己茶杯续满,也给元楚归倒了一杯。
“刀!”元楚归端起杯饮了,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以前不准我习武,现在又允了?”
“我只是个生,哪里懂得什么武功之事。可也听过一句话,眼界决定境界。”
“眼界决定境界?”元楚归重复了一句,倒是糊涂了。
“不是境界决定眼界吗?”
“我哪里懂得这些,这些事你应该去问那些宗师地仙。我要是懂了,我也就成了陆地神仙,天仙天人了。”
“那我可以看塔里第四层的了?”
“再等等吧。有什么好看的,没有浩然气,读多了,反而易滋生腐气。”
“那我现在练什么刀?”
“菜刀!”中年男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听你父亲的便是,总归是有你的好处的,现在急什么?!”
中年士姓许,名检,“毒士”许检。
元楚归下了塔,叹了口气,心中郁闷不已,想着明天去小红楼散散心。
但凡心中有不快事,多看看美人,也就解了。如果没解,或许是美人还不够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