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这一问,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单纯觉得如此大战,应该向朝廷报备一下,毕竟打仗要钱要粮要死人,是家国大事。开疆拓土,更是大事。
甘奇点了点头:“嗯,我自会报备,你先回秦州去做准备,找一些向导与通译,到时候便派你去阿柴麻。”
王韶一躬身:“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王韶出去了,种愕笑着起身问道:“相公,王韶如何?”
“大才。”甘奇夸了一句。
种愕与有荣焉,说道:“相公只管放心,有王韶在,末将此番去定能打下青唐城。”
甘奇点着头:“此战你为主帅,我在秦州给你压阵,王韶与章楶给你参军,好好打一个漂亮仗。”
甘奇是有考验之意,大宋这么大,而今到哪里打仗都是甘奇亲自去,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种愕若是能把这一仗打漂亮了,这西北以后就倚仗种愕即可。
种愕能不能让甘奇放心,就在这一仗了。这一仗军队并不需要太多,因为太多了也没有意义,上高原,人一多,辎重后勤都跟不上。而且敌人的人数也不多,万余铁甲就足够了。
但是这一战也很麻烦,远交近攻,假虞灭虢,实施起来能真正考验一个人的能力。
种愕此番若是成了,往后就是西北一员大吏。这是甘奇心中所想。
过不得几日,梁乙埋再次来了,带着国,带着和约,带着钱,马与羊。
西夏的办事效率比甘奇想象的要快了许多,这也是甘奇给逼的,几万骑士在河套草原里到处劫掠,梁乙埋想慢都不敢,只求甘奇能快点把人撤回去,赶紧班师回朝。
为了弄钱财,梁乙埋甚至自己家的私财都拿出来了一部分,为国出力,梁家是不遗余力的。
和约签了,甘奇很爽快,财物清单也交接了,财物也清点完毕了。
梁乙埋急忙问道:“甘相公,此番两国议和交好,从此再也不起兵戈之事,实乃大喜,还请甘相公速速把草原里的骑兵都调回来。”
甘奇也笑着点头:“嗯,大喜大喜,本相这就下令,让人往草原去传,让所有宋军都回来。”
梁乙埋听着,也心安不少。
只是梁乙埋没有想到,甘奇这些骑兵,撤退也撤了七八天。
班师回朝的事情,更往后拖了拖,种愕去西边了,准备熙河兰煌开边之战。甘奇回了延州,沿线还要筑城池堡寨,还要把沿线长城修葺一番,铁门关也要大修,加高加厚,南边瓮城。
大军还要往河套东边去,剿贼平叛,压制当地党项人的反抗,接收一些城池。
捷报再次到得汴梁。
枢密院使彦博在朝堂上念着:“臣枢密使甘奇启奏陛下,问圣体躬安,西北大捷……大军出绥州,破党项龙州,后诱敌深入……于延州城下大胜党项李谅祚……再出绥州,破龙州、洪州、宥州,于铁门关大战两日,破关……西夏遣使来和,得金两万两,银两万两,钱四百万贯,马一万匹,羊十万头……往东得西夏石州、银州、夏州之地,地接河东,拓四百里疆土……斩敌首两万八千级,得牧民妇孺三万六千余,马匹万计,牛羊十万计……然新得之地,党项众多,山川之间不慕王化者众,盗匪四起,臣已着各地清剿……”
“好,好啊!三十余年党项,今日破之,西北安宁也!”
“如此大胜,得地四百里,当开坛祭祖,告慰先人。”
“打,当打下去,打到党项国灭为止。”
“对,陛下,当命甘相公接着打,兴庆府已然不远,西夏于我大宋一朝立国,当也于我大宋一朝国灭,如此也让后世子孙知晓我大宋是治武功是如何了得。”
朝堂之上,群情激动,党项人在大宋朝割据立国,这是打了大宋朝的脸,今日便是要把这脸再找回来。
彦博连连压手:“诸位,诸位,不必激动,当徐徐图之,军队死伤颇多,已无再战之力了,当休养一阵……”
“已然议和了,再又开战,出尔反尔之事,如何能做啊?”富弼开口。
两人说着,还频频对视。
“明年,只待明年,收了新粮,募了新兵,便请甘相公再去,定要打得党项亡国灭种。”
“对,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军粮省下来,让甘相公去一战灭国。”
这朝堂,曾几何时,闻战则忧。而今世道变了,打胜仗好像太过简单了,便也有人开口闭口,便是要亡国灭种,胜利太多,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朝堂上一片喜庆。
下了朝,御房之内,还是那三人,皇帝赵曙,富弼与彦博。
这回赵曙先开了口:“岂有此理,朕的圣旨都下去了,缘何甘奇他还连连开战?”
“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莫不是这个道理?”富弼之语,这是在拱火。
赵曙问道:“头前着人去查虚报军功之事,可有回音?”
彦博答道:“陛下,臣已派人寻了许多京中军将询问,所有人都言此等军功必为作伪,不可能为真。”
富弼也道:“陛下,老臣已找了几个御史说过此事,想来不得多久便会有弹劾奏折呈上。”
赵曙心中有气,却不知道往何处发泄,气得拿拳头砸向御案,又道:“得地四百里,按理说朕该欣喜不已才是,缘何心中却堵得慌……”
为什么会堵得慌?三人都知道,但是这事情不能轻易说破。
但是可以暗示,所以彦博开口:“唉……而今枢密院许多兵符印鉴都在甘相之手,朝廷精锐人马,也都在他麾下效力,临阵有决断,也属正常,毕竟陛下远在汴梁,不知前线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