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对谁都这样也就罢了,到二妹这边就跟条哈巴狗似的,真是……
郁春心里有气,冷着个脸进屋,郁夏想跟去问问,让高红红回家去,有空再聊。
高红红拿上本子就要走,走出去一步又倒回来:“我妈让我加把劲,我看我是没啥指望,小夏姐你好好考,考去大城市了给带点城里流行的裙子裤子回来,也让我穿上风光风光。”说完等郁夏点头她就哼着歌往回走,走远了还冲老郁家这头哼了一声。
又不是瞎了,能看不出郁春那张马脸是拉给她看的?高红红真看不懂郁春是咋个意思,前阵子上赶着来攀交情,这会儿又甩脸子给人看!
其实呢,郁春就是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心里不爽。
她也不想想,高红红是主动来找郁夏,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会拉着个脸去别人家?又不是找场子去的!
郁家姐妹如何暂且不说,高红红回去撞上她堂姐和她嫂子在屋前闲磕牙,说的就是陈莉那桩倒霉事。
“可惜你没见着,我立马就跟上去看了,陈家那个差点吓破胆,跑出去得有半里地!”
高奎婆娘撇嘴:“陈莉那胆子小得跟耗子似的。”
她堂姐啃了两颗瓜子,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家院子那只大公鸡你又不是不知道,凶得很!”
看她们说得热闹,高红红顺口问了一句:“嫂子你们聊啥?”
她堂姐一听就来了劲儿,呸呸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跟着就给高红红学了一手,逗得高红红直乐。等她乐够了,高奎婆娘才插句嘴:“红红你不是上郁家找郁夏讲题去?去这么久?”
高红红也抓了半把瓜子在手上,边啃边说:“讲完聊了几句。”
“聊啥了?”
“就问她以后想学啥,她说想学医,看她那样我差点以为考大学挺容易的。”
“搁她那头可不是挺容易?”
高红红:……
这么说好像也对。
“可惜了,郁夏要是没这么优秀嫁咱家来多好,我敢说我哥一定喜欢她这样的!就不知道妈怎么回事,咋还能越过郁夏看中她姐郁春?”
这话高奎婆娘不敢随便接,倒是她堂姐,往高红红跟前凑了凑:“小婶精明着,傻的是你!就算郁夏她学习不好,长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嫁进县里去。乡下姑娘挤破头都想进城,有个城里户口娶媳妇容易得很。猛子生得是还不错,咱老高家日子也红火,可再怎么着都是乡下人!是乡下人,猛子又还没懂事,有几个姑娘肯嫁过来?叫你看郁春是哪儿都不及她妹,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她方方面面都还凑合,对猛子又有点意思,这不就得了!”
“再说,娶个天仙儿回来以后家里闹点矛盾,猛子保准护他婆娘,做婆婆的不得受委屈?”
陈素芳人就在屋里,一不小心听到这段,心说老高家可算还有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到隔房去了,她这闺女就是傻东西,看着就着急。
精心安排的“偶遇”就这么泡了汤,齐惠桐结结实实胸闷了一下午,再想到儿子这周末不回家,她心里就更怄了。
她当晚就同爱人抱怨说:“咱这儿子真是讨债来的!我这么急着安排他们见一面是为了啥?还不是怕小姑娘一不当心就和我校那些男同学看对眼了,老话多说凡事赶早不赶晚。”
乔建国边给她削苹果边安慰说:“你就当小越没看上……”
这话又捅马蜂窝了——
“就郁夏同学这样的他也能看不上?你不知道我捣鼓这事的时候心里还打鼓呢,你说咱儿子模样是不赖,前程也不差,可就那木头样儿……我看了都感觉悬乎,生怕人家瞧不上他!结果他还给我掉链子,说好的三点钟准时到,三点半过后才见着人!”
乔建国也不敢随便接茬了,他缩了缩脖子接着给苹果削皮,心里想着自家爱人就是这样,她心不坏,就是刀子嘴外加急脾气。原先她有机会去医院工作的,就是性子不大沉稳,她自己心里有数,也怕做不好,慎重考虑之后才选择走上教育人这条路。
虽然说人民教师同样需要好脾气好耐性,不过因为大学已经脱离了小初高那种手把手教的模式,能考上京医大的学习能力以及自觉性都不差,鲜少能气着教授,这工作倒也适合她。
这么想着,乔建国就闭上嘴听爱人抱怨,跟着他还记起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妈也是这样。
就那会儿结婚比现在早,你在周围难得找到一个二十几岁还没处对象的。
所以说,别管家里什么成分,做爸妈的又是什么化水平,在催婚这件事上,都是一样一样的。要乔建国说,爱人心里着急没错,小越不配合也能理解。
“……老乔你听没听我说?你也帮我分析分析,咱儿子到底是咋想的?他现在一心扑在做项目上,不考虑终身大事,可这要是不提上日程,等他想考虑的时候上哪儿找合适的对象?”
乔建国削完最后一刀,将苹果递到齐惠桐手里,让她啃着,自个儿放下刀子擦了擦手,然后才说:“以乔越的个性,你这么搞一定不成。不然你平常多多关照郁夏同学,一来二去关系拉近了,冬至请她来咱家吃饺子。一来师出有名,二来同桌吃饭要聊几句也容易,比你贸然将人喊去办公室强得多。你看现在也十月份了,到冬至也就还有两个多月,这点时间你等不住?”
乔惠桐啃着苹果,听到这儿一下来劲儿了:“老乔有你的!这法子我看行!正好人家千里迢迢北上读,在京市无亲无戚,一个人过节多孤单!”
看她乐呵起来,乔建国暗自松了口气,自家爱人对这事如此上心,他猜想那女同学可能是很优秀,要是两个年轻人互相都有感觉那当然好,做长辈的乐见其成。就算不来电,请学生来家吃饭也不过分。
这天以后,乔惠桐真是扳起手指头数着过日子,她恐怕没想到,不用等冬至两个年轻人就已经见上面了。
就是那个周末,乔越可以休息半天,他又事先说好不回家,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去转转,这一转就转到新华店。
他想着随便看看,就沿着架走了一圈,快走到头听到有人在说话,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过分清脆,也不显得低沉,就是感觉婉转雅致悦耳动听。
乔越原先没放在心上,他目光在架上逡巡,那声音就不停往他耳朵里钻。
还不止,那一句句再正直不过的对话就像羽毛小刷子挠过来,乔越背身站在架后头,他经历了一系列艰难的抗争,最终冲动战胜了一切。乔越看也没看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本,跟着就往声音传来的柜台走,甫一绕过架,他就看到声音的主人站在距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
白衬衫,薄外套,搭一条洗得白的牛仔裤,脚下是双蓝色的胶底布鞋……她用皮筋扎了个低马尾,乌黑长柔顺的淌在背后。
乔越眼神不自觉往她身上飘,偏偏面上一派正直,看起来既沉稳又镇定,就是耳朵尖有点泛红。等他走到柜台前,就听到最后一句:“那就麻烦店长留意一下,过两周我再来。”说完人转身走出店,乔越只注意到她侧脸非常精致,好看极了,皮肤虽然不是欺霜赛雪的白,映着深秋暖阳也跟剥壳的鸡蛋差不多。
他以前真没特别注意过哪个异性,今儿这么一开窍,就跟老房子着火似的,心里都烧起来,一轮公式定理背下来也没给它浇灭。
动心是一秒钟的事,乔越出来转了一圈,就栽了个彻彻底底。他将手里的放在柜台上,状似不经意问说:“刚才那女同志订了什么?”
店长回说英语词典,乔越挑眉:“店里不是有货?”
“我拿给她看了,她说不好使,想订一本词汇量更大的。好像说是买回去对照着看外国献,要包括专业词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