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穆家大宅子,穆小芬气哼哼地站在堂屋,拧着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穆仙草躺在炕里正哼哼唧唧地抹眼泪,还一边抹泪一边嘟囔:“我就是觉得小王爷好,咋滴,她穆小溪行,我咋就不行,我差啥,我比她穆小溪强多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穆老爷子气得又想拿烟袋锅子敲她,被江氏一把抢下了烟袋锅子。
江氏捏着烟袋锅子愤愤地说道:“我老闺女说的没错,她六丫头算个什么东西,凭啥她行,我老闺女就不行?”
“你就惯着吧,早晚惯成个祸害,老大媳妇,明天就找丁媒婆来,赶紧说个人家嫁了。”
穆仙草一听这话,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陈氏和江氏赶紧拉着仙草劝她别哭,陈氏说道:“我说妹子啊,你以为那个什么王爷是啥好人啊?你知道吗,那当大官的家里都可都是三妻四妾的,像咱么这样的人家,给人家做小都不够格呢,咱可不去受那个罪。”
穆仙草一听陈氏这么说,马上哭着喊道:“不,做小我也愿意,大嫂,你去,你去求三嫂,去找小王爷,就说做小我也愿意。”
穆老爷子一听这话,气得从江氏手里抢过烟袋锅子就朝穆仙草的后背砸去:“不要脸的东西,你去,你去,你去死吧你,看着没,这,这都是让你们给惯的……”
江氏张开手拦着穆老爷子,穆仙草边哭边朝炕里躲,陈氏也张开手作势护着穆仙草,四个人在炕上就闹成了一团。
这时站在屋地中间的穆小芬喊了一句:“都怪六丫头,这都怪那个六丫头穆小溪。”
何氏也在一边帮腔:“对,就怪六丫头,本来今天没什么事儿的,就怪六丫头在里头瞎搅合,我们小芬不过就是想送一碗水,就被六丫头给推了个跟头,爹娘,你们是没看到,这六丫头现在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儿,把我们小芬一下就推倒了,现在这屁股还疼呢。”
穆仙草也止住了哭声,用袄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道:“对,都怪穆小溪,就是她,就是她挡了我的路,大嫂,你不是说要给她说亲吗?快点,快把她嫁了,把她嫁了。”
“好好好,仙草妹子,我这就跟你大哥去商量,把她嫁了,这次一定得想法子让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咱把她嫁了,好了,不哭了……”
江氏也在一边恨恨地加码:“对,把她嫁出去,嫁了她咱们就能得银子了,仙草和小莲就都能找个好婆家了,老大就能捐官了,快把她嫁了,就是这个小祸害搅和的。”
这时,蹲在外面窗根下的穆柏一听屋里人说到穆小溪的事儿,转身就出了院子往老宅子跑,他得赶紧把这个信儿告诉六妹妹,他相信这个消息一定会换一个大鸡腿。
穆柏果然是换了个大鸡腿,穆小溪却不知道大宅子的人会用啥办法把她嫁出去,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对于那些人,没什么可怕的。
第二天日上三竿,里正让人敲着锣挨家挨户通知两刻钟后去村头大槐树下,说小王爷有重要的事儿要通知,让全村人都去。
通知事儿的人刚走,陈氏和穆青山就赶紧钻进堂屋,跟穆老爷子说:“爹,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今天吧,今天咱就当着全村人的面儿把这事儿定下来,她六丫头就算再能耐,也大不过您老去,再说了,咱这回可是把她往福窝里送啊,这是多少人家盼都盼不来的好人家。这可比咱上次要说的那个地主家的死鬼二子强上百倍啊!”
穆老爷子正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旱烟袋,听老大两口子提到上次的事儿,不禁打了个颤。
原来,在穆小溪穿越过来之前,穆青山两口子已经为穆小溪提过一门亲了,男方是一个地主家一个病入膏肓的儿子,要买个丫头冲喜,并答应给一百两银子。
就在老大两口子刚提出这事的时候,没想到穆小溪摔下了陡崖,就此昏睡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那个地主的儿子竟没挺住死了,冲喜的事也就此黄滩。
可让人心寒的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瞒着三房,当事人穆小溪也只是从穆小芬嘴里听说一句“阿奶要把你卖了,换银子给大伯捐官。”
此刻,穆老爷子又想起这事,不禁低声喝道:“这事儿今后谁也不要再提。”
许是说得急了,引得他不禁咳嗽起来。
江氏气急败坏的过来一边给老爷子拍背一边说:“知道自己有这咳病,还死命地抽。”
咳嗽了一阵子,穆老爷子像是赌气般又抽了几口烟,直到烟袋锅子里的红火头变成了灰,这才从烟雾抬起一双老眼。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大儿子和大媳妇,说道:“这回你们找的人家的确是个好人家,咱村里谁家闺女都攀不上,估摸着老三媳妇和六丫头能同意,就不用当着大家伙的面挑明了吧?”
穆青山一听老爷子有点动摇,赶忙说:“爹,您忘了六丫头的性子了,拧得很呢!三弟妹又是个惯孩子的主儿,万一六丫头拧起来,死活不同意,闹将开来就不好了,如今有小王爷在村里,怕坏咱们的事儿啊!”
陈氏也说道:“是啊,爹,咱心里是明白的,知道咱是为了她好,可她小小年纪哪里懂嫁人的道理,没准还要恨着咱呢,所以这事儿,咱就给它挑明了说,让她挑不出理儿,也让大家伙看看,咱家的心里,可都是向着她、疼着她的。”
穆老爷子又想起三房几个孩子冷冷的眼神,心想没准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恨着自己的,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这六丫头的性子实在是犟的很……还有,那个小王爷……”
“哎呦爹,六丫头刚满十四岁,她小丫头懂个啥,咱大人都是为她好,以后她就明白了,到时候谢您老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她就是再泼辣,也绕不过一个孝字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天理,到哪都能说的过去,今天咱当大家伙的面挑明了,她就是想反对都没机会,大家伙肯定都得向着咱。至于说那个小王爷,别说他是个王爷,就算是皇帝老子,他管天管地,还能管咱嫁闺女啊,说不好听的,这闺女是咱家生咱家养的,她姓穆,不姓方,他方家再有权势,也管不着咱穆家这段儿不是?”
穆老爷子觉着大儿媳妇说得在理儿,便不住地点头。
穆青山又赶忙在旁边补充:“只要六丫头一嫁,咱家可就啥事儿都解决了,您老看,咱家以后可就是府台大人师爷的亲家了,这几个孩子的婚事儿就好办了,仙草妹子和五丫头还在村里找啥婆家?咱去镇子上找更好的,还有我捐官这个事儿,那还不是也是手到擒来,那时候,大大小小的地方官都得高看咱家一眼呢。”
听到这,穆老爷子沉吟了一下,就敲敲烟袋锅子里的残灰,缠吧缠吧往后腰一别,就挥着手说:“走,去村头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