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有着血脉关系的亲堂叔,在不少时候,项伯项大师其实比项梁对项康这个堂侄更好。
这不,项康这才刚刚撤在山间小路上的驻军,放开小路让南阳军随意进兵迂回到自己的背后,收到消息,项伯项大师第一时间就把刘老三叫到了面子,以老子对儿子下令的口气,命令刘老三立即从小路进兵,攻打汉军的背后,破坏汉军的嵩山防线。
除此之外,项伯项大师还冷笑着告诉刘老三,说是刘老三如果不肯服从命令的话,自己就要执行项羽的令旨,在南阳军中另择贤能,接替刘老三掌管南阳军队,也接替刘老三执行项羽颁布的令旨。
忍气吞声的答应了项大师的要求后,回到了南阳军的营地里,刘老三除了破口大骂之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召集麾下武,与自己最信任的沛县小伙伴商量如何进兵作战,结果曹参和周勃等人经过仔细商议,还真给刘老三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道:“大王,要不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出动兵马,埋伏在山道狭窄处,明天派兵走小路佯装去攻打汉贼背后,引诱汉贼出兵迎击,然后诈败撤退,把汉贼追兵诱进山路,我们的再伏兵突然杀出,把汉贼追兵截为两段,前军又掉头杀回,前后夹击,必获大胜。”
“这么做胜在安全。”曹参又赶紧补充道:“山道狭窄,即便汉贼不肯上当,没有追进山道,我们的军队也可以且战且退,从容撤走,几乎没有任何危险。”
琢磨了片刻,发现这么做的确颇有把握取胜,即便诱敌失败也不容易遭受惨重损失,刘老三这才点头同意了曹参等人提出的建议,当即命令周勃率领五千军队做好夜战准备,在晚上出发,先行进入山道布置埋伏,又命令周苛和周昌兄弟在第二天率领四千军队出动,走小路佯装去攻打汉军背后,引诱汉军出兵迎击。
借着夜色掩护,南阳军伏兵当天晚上顺利布置到位,刘老三闻报大喜,立即派遣周家兄弟率军走小路北上,又亲自率领一军赶到汉军车辕亭大营门外,发起正面进攻,佯装要前后夹击汉军的车辕亭大营,以此迷惑汉军的判断。
南阳军的计谋或许瞒瞒其他的军队统帅还有希望,南阳军分兵走小路迂回的消息才刚报告到项康面前,读过无数古今战例的项康马上就是哈哈大笑,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布置了一个将计就计的陷阱,反过来引诱南阳军上当。
是日正午刚过,周家兄弟率领的四千南阳军顺利迂回到汉军车辕亭大营的背后,结果和曹参等人预料的一样,驻守在车辕亭大营背后的汉军机动应变队伍果然出动了相等兵力的军队迎战,两军会战于野,然而交战之时,还没等南阳军动手诈败,汉军就已经抢先大败而走,大呼小叫着逃向营地方向。周家兄弟见了傻眼,都道:“汉贼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输得这么快,我们怎么诱敌?”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放在面前,只是稍一犹豫,周家兄弟就果断催动军队发起追击,寻思着就算没有办法把汉军诱入山道战场,能够在追击战中捞取一些斩获,回去也有一个交代,不知内情的南阳军将士则是兴高采烈,还道今天想不打个胜仗都难,喊叫着全都追杀得又快又急,很快就被汉军败兵诱到了汉军大营的背后。
这个时候,突变当然发生,驻守在十里外缑氏城下的汉军郑布军主力,突然出动两路兵马,一路全由骑兵组成,以最快速度奔袭南阳军进兵而来的山道入口,另一路则直接南下,向南阳军的背后杀来,之前败退的汉军又掉头死战,与缑氏援军联手对南阳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见此情景,周家兄弟当然明白他们的意图已经被敌人识穿,还反过来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被迫无奈之下,周家兄弟只能是赶紧带着军队往来路撤退,用两条腿和汉军骑兵的四条腿赛跑,妄图提前抢占山道入口,保住自军的撤退道路,汉军败兵则乘机发起反击,利用南阳军匆忙撤退的机会,反过来把南阳军杀得死伤连连,鬼哭狼嚎。
南阳军将士的两条腿始终还是没能跑赢汉军骑兵的四条腿,汉军骑兵抢先一步夺占山道入口,当道拦住了南阳军的退路,汉军追兵又咬得极紧,根本不给南阳军从其他山路撤退的机会,周家兄弟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率军死战冲锋,全力突破汉军骑兵的拦截阵地,埋伏在山道里的南阳军伏兵一看情况不妙,也只能是放弃伏击,匆匆赶来接应。
最后,靠着友军的全力接应,周家兄弟倒是勉强杀出了包围,带伤逃进了山道,然而他们带到汉军大营背后的四千军队却被汉军将士斩首过半,俘虏上千,只有不到千人侥幸逃进山道,汉军又果断追入山道,南阳军自相践踏,跌落山涧而死者不计其数。消息报告到正在率军攻打汉军营地的刘老三面前,刘老三大惊之下无心恋战,只能是匆匆率军撤退,狼狈结束了这场战斗。
大败后的刘老三垂头丧气,疼爱堂侄的项伯项大师却不肯罢休,又派李左车过营命令刘老三到自己面前听训,想要逼着刘老三继续再战,刘老三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去见项大师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干脆就借口在回营时落马受伤,躺在榻上与前来传令李左车的见面,假装负伤不肯去和项大师见面,还想以此借口,暂缓继续进兵作战。
还好,李左车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见刘老三气息奄奄的躺上榻上呻吟,小腿上还缠了木板和厚厚的布带,李左车满脸为难,说道:“南阳王,恕外臣直言,你虽然腿受了伤,可是腿伤肯定不会影响你统兵作战,外臣回去就算是如实禀奏,项大师照样还是会逼着你继续统兵攻营啊。”
“广武君,小王的腿都摔断了,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统兵作战?”刘老三大耍流氓,说道:“还请广武君回去对项大师多多美言,请他让小王好生休息几天,等小王的伤稍微好一些,然后再率军上阵,替西楚王攻打贼军。”
“南阳王恕罪,外臣没有本事能够说得动项大师。”李左车摇头,说道:“能够说得动项大师同意暂缓进攻的人,只有南阳王你自己。”
“广武君言过了,小王那有那样的本事?”刘老三叫苦道:“项大师对小王是什么态度,难道广武君你没有亲眼看到?一见面就是又吼又训,三句话倒有两句话是逼着小王进兵攻打贼营,小王怎么可能求得动他?”
李左车笑笑,突然说道:“南阳王你求不动项大师,可你手里的东西求得动项大师啊,南阳王难道不知道,项大师对于奇珍异宝的喜好,历来就是异于常人?另外项大师远道而来,身边只有一些粗手笨脚的士卒服侍,饮食起居都极不方便,南阳王如果在这些方面多多关照关照项大师,还怕求不动项大师?”
刘老三呆住,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广武君,你想帮小王?”
“不是帮南阳王你,是帮所有的南阳军和西楚军将士。”李左车很是坦白的答道:“汉贼扼守险要,部署又极为周密,倘若南阳王你继续被迫进攻,要不了多少日子,就有可能伤亡惨重,露出破绽,给汉贼以可乘之机,倘若南阳王你不幸兵败,西楚军偏师也注定难逃毒手。现今之计,我们惟有按兵不动,好生将养士卒,耐心与汉贼对峙,待到汉贼沉不住气,反过来露出破绽,然后我们再乘机进兵攻打,才有胜算。”
刘老三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伤也难得装了,马上就跳起来向李左车一拜到地,语气无比诚恳的说道:“多谢广武君指点,若能如此,破贼之后,小王定当厚谢广武君。”
“大王不必客气,尽职而已。”职业谋士李左车随口答道。
按照李左车的指点,刘老三立即让人为自己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跑到了项大师的面前双手奉上,低声下气的解释说自己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只是汉贼太过狡猾,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诱敌之计,反过来下套让自己吃了大亏,营地又实在太过坚固,自己实在打不下来,恳求项大师稍做通融,让自己的疲惫之师休整一段时间,待到战机成熟之时,然后再发起进攻。
项伯项大师也的确对于钱财有着特别的爱好,在历史上为了百镒黄金和两斗珍珠,楞是劝得项羽把汉中郡都白送给了刘老三,这会看到刘老三双手送上足够常人八辈子都吃穿不完的贵重礼物,项伯项大师果然就改变了自己的凶恶口气,再加上项羽也曾经有过交代,说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突破汉军的嵩山防线,只要能够把汉军偏师牵制在南线无法动弹也行,所以项大师只是推辞了几句,便不情不愿的收下了刘老三的贵重礼物,也答应了让刘老三暂时按兵不动,让南阳军稍做休整。
再接着,到了第二天时,再当刘老三又给项伯项大师送来了四名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让她们贴身侍侯项大师的饮食起居后,项伯项大师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要求南阳军进兵的事,还在刘老三的热情邀请下,几次过营来和刘老三享受美酒佳肴,与刘老三的感情日益亲密,自然也就再没给刘老三出过什么难题。
李左车给刘老三出的馊主意成功恶心到了项康,原本项康还以为只要赶走了韩信,再加上有自己的好堂叔帮忙,逼着刘老三采取攻势,对付南阳军肯定问题不大,但项康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好堂叔会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即便自己主动放开山道让出战术主动权,竟然也沉住了气,没有再耍他的监军威风,逼刘老三主动上门送死,任由刘老三采取让自己最头疼的对峙战术。
这一点也让项康十分为难,主动进兵决战胜算很小,同时刘项联军还有坚守不战的选择,时间拖延久了,不但其他战场不敢让自己安心,还有可能走漏风声,让西楚军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荥阳主战场的重要情况,酿成难以预料的危险后果。离开南线返回荥阳战场吧,又担心韩信突然去而复返,另外南线的兵力也无法抽调应变,应对正在遭到楚赵联军联手强攻的河内战场发生变故,而汉军只要有一条战线被敌人突破,整个三川战场都有全面崩溃的危险。
进退两难之下,项康也只能是破天荒的在战术方面做出让步,开始考虑如何主动发起进攻,力战打退刘项联军,好在嵩山一带地形复杂,进兵道路众多,最是适合出奇,擅长出奇制胜的项康也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办法,着手布置主动发起进攻的战术。
经过两天时间的周密准备,夜间三更时,汉军突然出兵偷袭西楚军偏师的营地,还差点就直接冲破西楚军的大营西门杀入营内,给西楚军制造相当不小的压力,然后也不出项康所料,见自军营地告急,共敖和项伯果然生出了派人向刘老三求援的念头,然而李左车却死死拉住了他们,说道:“项大师,共将军,不能冒险,贼军深夜来袭,情况不明,千万要防着汉贼明攻我们的营地,实际上引诱南阳王出兵救援,乘机伏击我们的友军。现在我们还支撑得住,最好还是据营死守,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派人求援。”
考虑到自军的营地颇为坚固,又有中军营地可守,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的共敖咬了咬牙,也向项伯项大师说道:“项大师,要不再坚持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们还有中军营地可以坚守,除非汉贼已经突破了我们的外营,否则是不用急着向南阳王求援。”
“如果汉贼杀进了我们的外营,你有把握守得住中军营地多久?”项大师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最少两个时辰!”共敖斩钉截铁的答道:“少坚持那怕一柱香时间,末将也愿意以死谢罪!”
见共敖回答得自信,又考虑到距离不是很远,两个时辰刘老三的援军无论如何都能赶到,项大师勉强点头同意了李左车和共敖的主张,没有急着派人向刘老三求援,只是任由汉军在营外不断冲杀,全力死守营垒不出。然后也还别说,靠着事先修筑的坚固营垒,西楚军偏师不但死死守住了营地,激战了约一个时辰后,汉军的攻势还迅速放缓,最后不得不主动放弃进攻,自行撤退回营,白白在视线不明的深夜强攻中损失了许多将士,最终还一无所得。
战后,斥候的探察报告直接把共敖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汉军竟然在附近几条山路出口处都布置得有伏兵,等的就是西楚军或者南阳军离开营垒保护,然后乘机发起突袭。同时原本驻扎在缑氏城下的汉军郑布主力,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汉军的车辕亭旁边,随时都可以大举出动,在西楚军和南阳军都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发起全面决战!
刘老三也很乖巧,第二天天才刚亮,刘老三就亲自跑到了西楚军营中,当面向共敖和项大师等人谢罪,坦然承认说自军昨天晚上对西楚军偏师见死不救,是因为汉军的动手太过突然,敌情不明,所以自己才不敢冒险出战,并表示愿意接受项大师的任何处罚。
念在自己只是有惊无险的份上,项大师当然十分大度的宽恕了刘老三,还主动告诉刘老三,西楚军之所以没有逼迫刘老三出兵来救,全是因为李左车也料到汉军的夜袭是别有用意,刘老三听了大喜,忙向李左车行礼道谢。李左车挥手表示不必,又说道:“南阳王,共将军,汉贼昨夜大举出动,不择手段的引诱我们出兵决战,说明汉贼那边也已经急了,着急想打破僵局,尽快腾出手来增援其他战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千万不能遂汉贼的意,只需坚营自保,耐心与汉贼对峙,那么要不了多少时间,汉贼必然会在焦急之下做出对我们有利的调整。”
这次就连项伯项大师也连连点头称是了,极是认可李左车的耐心对峙主张,共敖也乘机微笑着对刘老三说道:“南阳王,嵩山这一带的地形对贼军出奇十分有利,我们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象昨天晚上一样,一味死守营地不出,给汉贼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最好的办法,你看是不是效仿之前的汉贼,分出兵力,在每一条小路上都布置军队驻扎……。”
共敖还没有把话说完,刘老三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就拍着胸口说道:“共将军放心,小王今天就分派兵力,在附近每一条小路都布置军队驻守,绝对不会再给汉贼从小路突然进兵的机会。”
“那南阳王是不是太吃亏了?”共敖笑着问道。
“都是为了攻破汉贼,小王岂能计较谁吃亏谁占便宜?”刘老三大笑着挥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里却嘀咕说道:“本王不吃点亏行不?下次汉贼如果偷袭你们的营地,只要一有危险,你们肯定会马上逼我冒险出兵,但汉贼如果是偷袭老子的大营,就算是打进了老子的中军营地,你们也绝对会见死不救!”
各怀鬼胎归各怀鬼胎,为了庆祝昨夜的守营胜利,共敖和项大师还是热情的邀请刘老三共饮几杯,希望和项大师打好关系的刘老三当然也没拒绝,然而就在刘老三和共敖、项大师等人交杯换盏的共庆胜利时,一个共敖的亲兵突然匆匆入帐,向共敖禀报道:“启禀将军,南阳王营地来人,说是有紧急大事要立即向南阳王当面禀报。”
“什么紧急大事?”共敖随口问道。
“和临江王有关的紧急大事。”那亲兵答道:“临江王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