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惇这人,冲得快,退得更快,一招落败之后,想都没想,把手里的武器一丢,就直接跑了,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能屈能伸,就是此人的本色。
身处在乱军之中,逆流而上,返身退去,尉迟惇一直被忠心的亲卫们给陪护着,送到了后方,直到远离了战场之后,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开始敢第一个冲上去一是因为愤怒,再加上自己手下的兵力,强过对方太多,导致他太过自信了,自持就算不能独自建功,但也不至于几下就落败,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到时候只要牵制对方一二,后面的人自然就跟上来了,他要的,就只是鼓舞一下士气罢了,直到刚才差点被人给杀了,他这才回过神来,万万没曾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厉害。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便败了。
尉迟惇捂着刚才被顾玄大枪所震伤的,鲜血直流的手腕,回过神来之后,朝着旁边的亲卫们怒道:“还不快给本将军上!不杀了这小子,难解本将军心头之恨!”
为了这次的行动,他甚至不惜得罪了呼延家,这倒都是小事,先前被端木朔风给好一顿训斥,这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不光是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而且这次一旦事败,回去之后,定然又要被端木朔风责难,甚至连带着在他心中的地位都会下降,这才是尉迟惇所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顾玄的人头,他是势在必得!
几个尉迟家培养的亲卫们赶紧答应了一声,目露凶光,翻身上马,一齐又冲了上去。
马匪流寇只是炮灰,真正的杀招,还是他们这些配合娴熟的百战精兵。
此刻的正面战场之上,完颜珂尼在四周亲兵们的保护之下,正在酣畅淋漓地与谢厚胤来回大战。
谢厚胤此人,马战实力比陆战还要强上不止一倍,哪怕是面对完颜珂尼这种经验丰富,并且本身实力不俗的老将,仍然毫不示弱,一杆亮银长枪,如同银龙飞腾,来回突刺,左右挑动,单论一个灵动性,还要在顾玄之上,显然也是浸淫此道已久。
所谓是年棍,月刀,久练枪,枪这种兵器,杀伤力虽然大,但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被人所彻底掌握的,谢厚胤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杆长枪,好似蛟龙闹海,左右翻腾,呼啸生风,就凭他显露出来的威势,就没人敢轻易接下他这一枪。
马战之中,长兵器本就要占优许多,再加上谢厚胤自身本事的厉害,时间一长,就是完颜珂尼也觉得应付得颇为吃力了起来,只是仗着自己的经验丰富,而且仅仅只是防守的话,短时间还不至于落败罢了。
完颜珂尼把手中的一把弯刀舞动得如同中秋圆月一般,让人看不到丝毫的破绽,左右格挡的同时,嘴上竟然还在啧啧赞叹:“你到底是何人,卫国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耳听得完颜珂尼源源不断的聒噪之声,谢厚胤却不答话,脸上满是沉稳之色,如山似岳,不骄不躁。
谢厚胤人如其名,所谓厚,重也,胤,继也,父亲为他取这个名字,便是希望他能做到厚重如山,继承家学,将其发扬光大,这种做任何事都心无旁骛,四平八稳的性子,更是被端木朔风和呼延实所欣赏,他此生迄今为止,也就只做了两件冒险之事,一是先前在祁连城内,私自放走了顾玄,二便是今日跟着尉迟惇行这次袭杀之事。
这其实是人之常情,尤其是他本就是个年轻人,偶尔冲动一回,并不为过,现在在明知道几方势力远强过对方的情况下,便行的是稳妥之法,稳扎稳打,步步紧逼,慢慢地压迫对方,滴水穿石,把一点点的优势慢慢地积累起来,最后化为彻底压倒对方的胜势,这是他谢厚胤做人做事的方针,也是他的行军之法。
完颜珂尼嘴上说的这些话,不管是真心的夸赞,还是故意嘲弄辱骂,他都权当做没有听见,完颜珂尼固然经验丰富,知道在战斗的时候用言语去干扰对手,但他谢厚胤就跟一颗石头没什么两样,静默无言,沉稳无双,没人可以在战斗的时候让他开口分心,自然也就没人可以击溃他。
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对拼了十几招,完颜珂尼便已经对此人心生欣赏,暗道这小子的马战实力不俗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干扰到他分毫,握枪的手,永远是那么的稳,不管是横扫,还是点刺,表情永远是那般的坚毅沉着,他甚至都可以预感到,此人将来必成凉国的心腹大患,同时也对他动了必杀之心。
当下两人都使出了全力,场面一时间也僵持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的战场,看似更为凶险一些,实则不然。
顾玄因为想到了当日被围杀的事情,心中激愤难平,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一人持枪离开了己方的阵营之后,直接策马前冲,手中长枪左右挥动,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这也导致他越冲越远,很快便完全脱离了完颜珂尼这边的人。
“谁言取本王性命的,站出来!”
他虽然左眼已经完全失明,但是从卫国回来之后,一直更加刻苦地练习,想要克服肢体上的残缺,这些天还一直厚着脸皮去求着冯鐵昇教授指导武艺,虽然冯鐵昇不想去衙门任职,也不想教授他东西,但仅仅只是两人对打,以他的天赋,也足以学到很多的,故而自身的实力,其实是不减反增。
先前学的虽多,但都不算真正到了极致,现在让冯鐵昇这种绝世高手喂招,就好像一杆铁锤,借着炉子的威力,把他这个武道的好胚子,慢慢地打熬成一把真正的神兵利器。
当日不敌那十人,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战马,对方依靠着距离优势,再加上娴熟的配合,就可以慢慢地磨死他,但现在对方已经一窝蜂地冲上来,一帮马匪,就是乌合之众,行事又没有什么章法配合,一个个的,为了谢厚胤承诺的那一万金和千户侯,都跟不要命了一样,把他团团围住,把真正的精锐,尉迟家的亲兵们都给挡在了外面,这反倒是让他的压力大为减轻。
前面的一个马匪眼看此人简直就跟下山猛虎,出水蛟龙一般,左冲右突,完全没有敌手,刚才虽然勇猛,但也是被利益所驱使,现在眼看对方冲到了自己的面前,顿时醒转过来,整个人吓得是心胆俱丧,根本不敢与之为敌,但是路被后面的人堵着,根本没地方跑,要想活命,就只能硬着头皮举着刀冲了上去。
顾玄见有人冲来,大喝一声:“死来!”
手腕一抖,一枪当头当砸下,长枪携带万钧之力,直接砸落在了这马匪的身上,直把他打得脑浆崩裂,骨肉分离,成了一团肉糜,连带着他胯下的那匹马,都被这股巨力给压得前腿一弯,倒了下来。
“噗!”
顾玄手上动的极快,一招变老,便直接又是一枪换招,刺在了这无头尸的胸前,将长枪一夹,奋力一挑。
“喝!”
四周的众人看得分明,齐齐惊呼,就见一具尸体从天上砸落了下来,直接把前面砸出一个空档,不等后面的人追来,胯下的这匹呼兰神驹脚下用力,直接跃起了三丈高,在底下人惊恐的眼神之中,直接落在了后面的敌阵里。
顾玄杀得兴起,只觉得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一腔怒气,肆意地发泄着,这呼兰神驹,果然是天生的战马,来回冲杀,如臂指使,不见丝毫怯阵。
他顺势舞了个枪花,瞬间就逼退周围再度冲过来的敌人,然后朝着对面大声喝道:“尉迟家的小儿何在?”
顾玄浑身浴血,这一声大喝,就仿若雷公发怒,声动九天,吓得那帮马匪们还以为是天神下凡,根本就不敢与之为敌,一个个握着兵器,止不住地后退。
另外一边,一直在注视着这边战场的尉迟惇看得分明,又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这帮废物给气死,赶紧高声指挥道:“用箭射他!”
话语刚落,尉迟家的亲卫们就已经懂了,赶紧抓起了腰间的劲弩,上弦欲射。
顾玄也听到了这句话,左右一看,便知道情况危急,可他哪里会让他们如愿,被数百只劲弩在这种距离射击,就是他也是必死无疑,当下直接就驱马往敌阵中撞去,想要闯入敌阵,要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尉迟惇看着那边竟然要被对方一个人给凿穿阵营,真是气的发狂,要是呼延实能调动精兵过来,岂会如此,同时心中对这呼延实更为愤恨。
他大怒道:“小子,你今天若是能跑了,我尉迟惇把脑袋给你当球踢!”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这里毕竟有三千余骑,就是用人海战术都可以堆死他了,不管你再厉害,三千人就是站在这里让你杀都要好一阵,人力有尽时,到时候看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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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龈肿了,剧痛,影响状态,希望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