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众横交错。
无数斑驳的光影在眼前晃动。有尸横沙场,有戟断刀折。林林总总宛若梦境。
念头在一片琉璃色的光中流转,却无法聚集起来,能感受到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随风飘来,浓浓的硝烟。
等等,好像还有什么,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呼喊着…………’
“小将军,小将军……”
“小将军,小将军!小将军在这,快过来”耳畔好像有人呼喊着。
“你们几个愣着干啥,快把小将军抬出来啊”
随着他的话,几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在尸体堆里,拖出了一个人,一个血人。
青年衣甲具碎,上面密密麻麻的刀伤,衣襟浸满了鲜血,战刀也早就断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刀柄,还死死的握在手里,丝毫不放手。
“小将军,小将军,快起来啊……”旁边几个士兵开始摸他的脉搏,一些年轻的士兵看着这凄惨的场面,哽咽了起来,诺大千羽骑,只剩这十来个残兵,如果小将军也………那,该怎么办啊。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咳…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咳咳…老…老子还没咽气呢”青年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说着,想爬起来,试了几次,却还是颓然的一动不动。
“愣着干啥,快帮小将军疗伤”这时候愣愣的几个新兵才想起来处理伤口。一时间几个人手忙脚乱,处理伤势。
被称为小将军的青年,任由他们忙活,借着包扎的时间,环视四周。
战斗已经结束,血腥却久久不散。入眼处都是残肢断臂,脚下尸横遍野。昨天,还一起勾肩搭背的战友,今天就一个一个的倒在脚边。甚至连尸身都不一定能找全。
纵横西北十数年的千羽骑,大小无战功无数的千羽骑,到头来却只剩四周十余人……还人人带着伤,满身鲜血,周围昔日战友的尸身无法处理,饶是自己身经百战,这时候,也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关。
“我昏迷的时候,外面战况如何”青年话音刚落,周围一下安静了。几个动手的士兵闻言一滞,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说,有什么说什么,畏畏缩缩算什么西北汉子”
“回,回小将军。昨夜我部交战的时候,武烈营于敌军主力与二龙岗交锋,卫都尉战死,武烈营……全营将士皆力战而死”
老兵声音颤抖。。。短短几个字却好似花了全身力气。
“说,其他人呢,西营呢,北营呢,左右骑军呢”青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那老兵却深深的低下了头
“……西,北两营,死守吕梁道,激战至天明,左骑军救援不及,已经一人不剩。右骑军与齐人铁骑死战至麾下再无战马,士卒再无兵刃……也,全军覆没。左骑军残部,左骑军都尉童大人许大人,与所剩将士共饮血酒,冲齐军中营……已经四个时辰了,怕是…怕是凶多吉少…西北五营四骑,不足半数,我西北,我西北军,再无一战之力了啊。”
说到这,老兵已经泣不成声,几个新兵也失声痛哭,想想多少年西北金雄甲天下,想想昔日袍泽如今身首异处,西北儿郎不惧死,却不该死的这么窝囊。
青年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留下来,嘴唇上已经鲜血横流了,却还尽量控制着声音“我……老将军呢,雁门关怎么样了”那老兵一怔,避开了他的眼光,不只是他,眼神扫过,无论老少,皆别过目光,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你们他娘的哭什么哭,给我说,老将军呢,你们不是亲卫吗,你们,你们怎么会来我这”青年眼睛血红,像疯了一样紧紧握住那为首老兵的衣领子。
“告诉我,老将军呢,老将军怎么样了,你他娘的别哭了”
“小将军!,别这样了,老将军,老将军他为了能让将士撤离,已经带着亲卫,迎上了齐军主力……我们也是奉命来找你的…我们…我们…唉”。
一下子,青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放下了手,神行晃了晃,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才没倒。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头望着雁门关方向……久久无言。
“这样吧,你们走吧。西北,完了。趁着齐人还没来,你们能走得了,迟了都得死在这。”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动,就连那几个刚刚还哭哭啼啼的新兵蛋子,也是一动不动。
“走啊,杵着干嘛,等死啊”
“小将军,我们是大将军亲卫,只受大将军令,恕难从命”老兵坚定的摇摇头,周围士兵,无论老幼,皆是如此。
“从你个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不走就是等死,西北完了听见没有,给我滚,不滚就是死路一条”
“我等亲卫与大将军同生共死,绝不后退”
“不走,我们不走”
“小将军别说了,我们心意已决”
“住嘴,疯了,你们要疯啊,好,好好”青年军官咬牙切齿,一把拔出旁边一人的腰间悬剑,寒芒摄人。
“要么走,要么死”
老兵毫无动摇一步踏出,直直的盯着青年,一字一句的回到。
“不走,宁死不走”
“对不走,不走,宁死不走”又一个人踏出一步。
“我是老将军亲自带来的,我也不走”又是一个人。
我不走,我也不走。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有身经百战的老卒,有才上战场的新兵,一个一个的从人群中站出来,直至一十三人,无一人不出,无一人愿走,无一人惧死。
一十三人,视死如归!
诺大战场之上,一道豪情冲销,十三人如一道铁墙,不退半步,哪怕必死无疑,哪怕毫无生路。
“你,你,你们,你们啊,这是白白送死呢啊,会死的啊”青年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长剑落在地上。
“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真他娘给我们西北军丢人”远处突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穿了过来。
“乾将军”
“乾哥,你,你怎么来了”人群外走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身上风尘仆仆,血迹也有些干涸,尤其是左面袖管,空空荡荡的……“乾哥,你的手”
“不过是一只手,那个混蛋连脑袋都没了,不亏”虽然说着风清云淡,但依乾哥的身手,战况惨烈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