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遗体已运回宫中,停在乾阳殿。”
言臻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红玉为她系上腰带,她抬起头,眼神一派清明冷静。
“走,去永春宫。”
到永春宫见了贵太妃,她态度不如先前那般热络,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言臻。
言臻知道,萧定方带四十万兵马回京,又并了刘肃手中的兵马,还将整个皇宫防守都换成自己人。
整个大晋的兵马和集权中心都落在萧家手中,甚至连先帝夏侯澈的外家孙氏都投靠了萧家,在外人看来,萧定方这是妥妥地要夺权。
贵太妃自然也无法避免生出这种想法,对于言臻这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娘娘。”言臻态度倒是一如既往亲近,牵着贵太妃的手在罗汉榻坐下,“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贵太妃神色忐忑:“你且说说看。”
“陛下驾崩,夏侯氏的近亲又在上一次夺权之争中被屠杀殆尽,为免天下因皇位再起纷争,我打算自立为帝。”
贵太妃低着头,似乎并不意外:“哦,这样啊,萧将军考虑清楚了便成,我没有意见……”
“娘娘。”言臻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打算自立为帝。”
“我知道,我……什么?!”贵太妃一愣,猛地抬起头。
言臻迎着她混杂了疑惑,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郑重其事地点头:“你没听错,不是我爹,也不是萧家任何一个男丁,是我萧令宜,要自立为女帝。”
贵太妃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半晌回不过神:“你……令宜,你莫要开玩笑……”
从古至今,哪有女子做皇帝的道理?
“我没有开玩笑,娘娘,我需要你的帮助。”言臻认真且诚恳道。
贵太妃身后的娘家唐氏是百年望族,虽然在晋帝有意压制下,唐家在朝为官的子弟并不多,有也并非身居要职。
但唐家是清流世家,在天下读人中有很高的声望,如果能得到唐家的支持,言臻相当于掌控了这个时代读人的舆论风向。
这也是这些年她一直护着贵太妃的原因。
读人的笔杆子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她可以用强权压下反对的声音,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那些人对于“女子称帝”的成见。
一味捂嘴压制,长此以往必定会出事。
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控制舆论的源头。
“我知道,娘娘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件事。”言臻语气不紧不慢,“究其原因,不过因为我是女子,但女子又如何,我比男子差吗?”
贵妃沉默,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论能力,论见识,论手段,我不比夏侯氏任何一位皇子差,拥我为帝,我有把握让大晋的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而且我是女子,更能共情女子的处境,我会给大晋女子制造一个走出内宅,不再囚于后院那方天地的机会。”
言臻定定地看着贵太妃:“娘娘,您是过来人,十几岁入潜邸,大半生都围着丈夫和儿子过,七年前瑾哥哥离世,您的天塌了,说到底,让您如此痛苦的除了丧子,就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普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