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陆鹤羽便直接上了大将军府的马车,马车疾驰而去,却是没有人敢凑近说什么。
毕竟今番孟秉煜亲口承认自己误信谗言,还要给陆鹤羽一个公道,那些曾经在陆鹤羽出征,许翌琛赈灾时候在朝堂上蹦跶的欢快,疯狂给陆鹤羽扣黑锅的大臣一个个人人自危。
他们虽然自持背靠世家大族,孟秉煜不会真把他们如何。
但今番陆鹤羽这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的模样也着实让人心惊,难保孟秉煜不会为了平息陆鹤羽的委屈而对他们开刀。
却说陆鹤羽上了马车之后,却是再没了先前大殿之中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而是目光炯炯有神,吩咐车夫快些回府。
到了大将军府,陆鹤羽进门之后就让大将军府大门紧闭,而陆鹤羽也没了那副弱不禁风的感觉,步履匆匆去了房。
到了房,看到了自己心中所念的人,陆鹤羽这才放下心来,关了房的门走到黎木樨身前坐下,看着黎木樨重新恢复顾盼神飞的眼睛,陆鹤羽拉住黎木樨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黎木樨如今眼睛已经彻底恢复,看着陆鹤羽这般形销骨立的模样,哪怕早已习惯,却还是蹙眉道:“既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你又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陆鹤羽却是目光炯炯的看向黎木樨,半点没有病弱的样子,他十分认真的问道:“木樨,你我相识近两年,我在大燕的处境,想必你早已清楚,你一直站在我身边,又是何必呢?”
黎木樨看向陆鹤羽,半晌才开口,“你不是跟我说过,让我去做自己认为对的,想做的事吗?”
陆鹤羽看了黎木樨眼睛半晌,而后轻笑一声,“愿意跟我一起下地狱吗?”
黎木樨现在还不清楚陆鹤羽究竟想做什么,却还是处于对陆鹤羽的信任,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道:“有何不可?”
陆鹤羽唇角笑意更深,“那好,我们一言为定,你不许再反悔了。”
黎木樨蹙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鹤羽却是给黎木樨倒了杯茶,语气轻快的开口,“你猜猜看。”
黎木樨看了看茶,又看了看陆鹤羽,终是摇了摇头,“我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能完全猜透你的心思。”
陆鹤羽闻言轻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光是猜测你的心意,就用了那么久。”
黎木樨叹了口气,却终还是道:“无论如何,看到你已经不会因为撤兵的事苦闷,我就放心了。”
陆鹤羽笑道:“就像你说的,明知已经没有转圜余地,我自然不会一直纠结那些不可挽回的事。”
这话说得黎木樨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思索片刻却也释然。
陆鹤羽虽说对光复大燕执念颇深,但他毕竟不是个遇到困难就止步不前的人,虽不知道陆鹤羽接下来的打算,但黎木樨想着,陆鹤羽毕竟是个有主见有头脑的人,她也不必过于担心。
当下点头道:“如此便好。”
陆鹤羽看着黎木樨,他面上带着笑,可心中却是有些愧疚。
他怕是,又要让黎木樨不开心了,但事已至此,若是不借此机会做些事,那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三日后。
自上次陆鹤羽大殿之中吞声忍泪,肝肠寸断的表陈衷心之后,便一直称病不再上朝。
期间孟秉煜的确是手段雷霆的处决了几个当初在陆鹤羽背后捅刀子捅的最欢的大臣,但陆鹤羽一直称病也让孟秉煜心中不安。
终于,孟秉煜还是没忍住,趁着如今许翌琛不在朝中,没人在他跟前劝谏什么帝王威仪,皇家尊严之类的规矩,乘着龙辇摆驾大将军府。
皇帝驾到,便是陆鹤羽称病闭门谢客,可也没人敢拦着皇帝的御驾,于是孟秉煜带着人长驱直入,进了大将军府直奔陆鹤羽卧房。
只是到了陆鹤羽卧房外,孟秉煜却是让宫人都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只身一人进了陆鹤羽卧房。
房中陆鹤羽昏昏欲睡,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开眼,只声音虚浮的道:“该喝药了?”
孟秉煜一进屋便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掉进药缸里了。
他见陆鹤羽昏昏沉沉似乎是不甚清醒的模样,不由得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探了探陆鹤羽的额头。
入手冰凉,不但不像习武之人比寻常人略高的体温,甚至连普通人的体温都不如。
孟秉煜轻声道:“鹤羽,鹤羽?”
陆鹤羽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到有人叫他,且声音十分熟悉,便有些虚弱询问,“谁?”
孟秉煜见陆鹤羽这般模样,联想到竟是自己把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害的病入膏肓,当下心中愧疚,悲从中来,眼眶瞬间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的开口,“鹤羽,朕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朕,朕已经把那些进谗言说你有二心的人都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