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寒风吹进湟水谷地,宋应奎躺在板车车厢,看着天空的星星。厚重的毛毡裹在身上,但依然抵挡不了寒风的侵袭。
这场战争大郑官军能赢吗?寒风和寂静的夜空以及傍晚看到的一切,刺激着他胡思乱想起一些宏大的事。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战争的胜负似乎不该自己来考虑,他考虑也是闲的。然而、这场战争的胜负好像又与自己息息相关。
身处前线,战争胜负直接关系到身家性命。再一个,宁西卫城是大郑顶在青蕃草原的桥头堡,有宁西卫城在手,青蕃草原上的西蕃主力就会被牢牢的被钉在草原里。这地方一旦出事,西蕃主力就会直面黄河,从河州到瓦州这一线的黄河他们可选择的渡河地可就多了。
之前河州、洮州闹的蕃乱只不过是西肃的半蕃子在作乱。若是宁西卫城失守,西蕃军主力就能随时从河州一线渡河杀到西肃腹地了,也就是说五营等地将真正成为边地。这个后果让人不寒而栗!
算了、想太多,自己也是无力影响大局,此刻最应该关心的是让带出来的这三百义勇活的好一些,能多些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倚仗。
前几天,宋应奎还想着在前线很难发挥主动性。但见到高家军与西蕃军做生意的场面后,他觉得在前线似乎也是有办法可想的。
在前线搞运输贸易捞好处?这事对大郑来说不是啥好事,但对高家军和义勇队来说似乎全是好处?宋应奎又不是大郑的主人,有啥不能干的?
不过高家让夹带的东西,义勇队未必能搞到。茶叶、蔗、酱菜、甚至连宋家先做出来的腐竹,高家军的采购名单里都有提到。只是这些东西,义勇队从哪儿去搞?海石堡那边,应该是有这些货的渠道,但毫无关系的义勇队掺不上行,没有那个资格上桌分蛋糕。
回去的路上,宋应奎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一个门道出来。在前线毫无根基的义勇队,想发个财,还真不容易。
到了海石堡,找吏交割条呈的时候,听到了几个吏之间的谈话。
“魏大刀这贼货真是爱挑理,非要拣装了好车轮的车运粮!现在一副好车轮都涨到四两银子往上了,我们上那儿去给他想办法?要不、就将配给其它义勇的好车都收上来,转拨给魏大刀?”一名吏骂骂咧咧的与同事说着闲话。
“唐爷、收其他义勇的好车,怕是会引来他们的非议。”旁边的吏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有些难办。
“先顾着紧吧!魏大刀不好惹,其他的泥腿子好打发。”被称为唐爷的吏不以为然的回应着同僚的顾虑。
“过来的义勇都是百号人,凭啥他魏大刀就不好惹?可不能小看别的义勇队。我听人说,榆原那边好像有那个义勇队都正经打败过蕃子。”
“听哪些胡话!他们能和魏大刀带的人比?魏家川的人在瓦州城都有势力哪,你看人家哪队伍,七八十头骡子,三四十匹马哪。战力可能抵上正经的一营兵马了,再有那个义勇队能跟他们比?”
车轮?这事宋应奎熟啊。吏员的谈话让他有了灵感,忙腆着脸凑了过去开口道:“两位官爷,车轮之事,鄙人应该能帮上忙,不知可否听鄙人说几句话?”
姓唐的吏蹬了一眼凑过来说话的宋应奎,开口道:“你熟个什么?乱插话!”
热脸遇冷语,宋应奎并没在意,继续说道:“鄙人不才,正是做出新车轮的匠人。海石堡板车上装的轴承车轮,我看了一下都是从我家铺子里出来的。”
“啥?都是从你家铺子里出来的?伱开啥玩笑?现在市面上都买不到带珠承的轮子了,怎么会是你家铺子里出的?”姓唐的被宋应奎的言语惊的声音都高了一调。
“官爷可知轴承车轮出自何地?”
“好像出自榆原县一个叫五营镇的地方?哎呀!你不就是五营镇义勇的令官吗?莫非五营做车轮的匠人与你有干系?”经宋应奎提醒,吏一下想到出车轮的地方正好和眼前这名义勇领队来的地方是一处。这么一说,此人说不准还真有办法?
“小民刚刚不是说了吗!带轴承的车轮正是鄙人做的。最近几月市面上的好车轮缺货,正是因为我家的铺子由于蕃乱关了一段时间,现下鄙人又率乡勇到宁西前线助战,车轮自然是没人做了!”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不是胡言诳骗我等?”
“鄙人诓骗你们干什么?此事很容易对验出来的。”
“好,我问你,可否在前线为军中制些新式的车轮出来?若是可以,短不了你的好处。”
“制肯定是能制出来,不过得五六日的准备时间,我等先做些专门做车轮的工具。当然,还得将做车轮所用的铁料和木料等物解决了才行。”
“这算什么难事,我先批个条子,你们五营义勇队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运粮了,专门负责做车轮。至于材料,你要什么尽管找我来要就是!丑话说到前边,做不出好用的车轮来,军法可饶不了你。”姓唐的吏简单一思索,就有了主意。若是能直接在前线做出车轮来,解决的可不只是运军
粮的事,还能谋上其它利哪。至于宋应奎说的话是不是诳他,这事其实用不着太怀疑。
没想到怎么扩开在前线倒卖物资的渠道,却打开了在前线开车轮加工厂的门路,也算是歪打正着。不管是做车轮还是倒卖物资,核心不就是让义勇队在这里生存的好一些吗?
别人上前线是来打仗和运粮,自己上前线居然做起了开工坊的老本行,这事有点吊轨,不过却是好事。给军中做车轮,赚钱是别想了,但其它方面的好处不是运粮队能比的。比如伙食供应就不用发愁了,不像运粮队那样纯靠跑运输的绩效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