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它转了片刻,接着顺着断陷的楼梯爬到了关楼之上。不一会儿嘴里叼着一团毛跑了下来。
墨肆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竟是一颗人头。
“放我下来。”陈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颗被乱挡住面目的头颅。
两腮微微隆起,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拨开那脏乱的头。在看清面目的那一刹,犹如五雷轰顶,仿佛此刻有人扼住了咽喉窒息难言。
月前还与自己一起摸鸟捉鱼的玩伴,此刻竟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头颅。正是养牛生娃的狗蛋。
无言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涛狂涌而出,他抱着头颅痛的浑身抽搐。
狗蛋的死,相当于陈情失去了童年,失去了十七岁之前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本能让他开怀大笑的往事,一瞬间成了难以名状的痛苦。
身子好似莫名的觉醒,他抱着头颅飞一般的跃上关楼,正见到被苍蝇包裹着的脱离了头颅良久的身子。
陈情疯也似的把那些准备将尸体当作生殖场所的蝇虫赶走,死前扭曲的表情与周身碎裂的关节,可以看出狗蛋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
“啊!”终于忍受不住一通声嘶力竭的哀号。
墨肆很不愿看到这一点,因为她担心魉毒会借此时毒攻心。但她又必须要容忍这一点,因为她清楚只有为了朋友不顾性命的人,才值得自己去用心。其实她心中所想的用心,便是她自己也不清不楚的爱。
陈情虚弱的身子拖着狗蛋的尸体一步一步的挪下关楼,墨肆欲伸手帮忙,却被陈情一个颓然的眼神回绝了。
沉重的喘息,长长的印记,一直朝着远处的一线天延伸。
此刻的陈情,心中除了愤怒悲伤,还有一丝祈求与渴望,祈求云台山上的村民还都安然无恙,渴望自己的爷爷能躲的过这场罹难。
自古有蜀犬吠日之说,意思是川蜀一带四周环山,终日水汽不散,遮天蔽日,偶尔放晴当地的狗便对天长吠。此刻难得艳阳,黑子却不像其他傻狗一般对日长吠。
冗长的紫红色的砂岩山路像一条流淌着黑血的长河,朝着深邃而幽冥的沟谷流去。反其道而行的黑子在黑云吞噬了骄阳之后,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阴翳昭示着如梦魇般的远方,因拖着沉重尸体而背向一线天的陈情看到了墨肆惊愕的神情,在他猛然回头的同时,墨肆手中的一袭白练朝着他后上方卷去。
如一根刚出林的竹笋般的石笋峰与剑山的峭壁相依相立,留下一条仅有三尺的石道,人行于其中抬眼望天,仅见一隙天光,一线天由此得名。而让墨肆惊愕的正是一颗头颅带着半个身子卡在一线天最窄的高处。
半截断肠垂在空中,随着山道的夹风前后飘荡。
当白练卷下半具尸体的那一刻,陈情一个前扑接住了她,自己也重重的摔进了一滩凝固的黑血之中。而在黑血的一旁正是那具尸体的下半身。
这是那个整日想嫁给孙员外儿子的来娣,她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了,陈情因过分痛苦而面无表情的脸再一次扭曲起来。
散着恶臭的黑血与咸湿的泪渍交相融合,形成了一种难言无尽的悲痛。
铅色的阴霾随着陈情的心情一层一层不断的覆叠加重,水汽萦绕白云缠腰,原本被骄阳晒干的石板路渐渐的长出了一些“雀斑”——一场濛濛细雨悄然而至。
陈情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也拖不动这两具沉重的尸体,早已红肿的眼睛中悲痛、凄凉、无奈、颓然、愤怒随着血丝蔓延了整只眼球。
“没用的,现在的你并不是要把他们的尸身带回去,而是要找到凶手。”墨肆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陈情冷冷的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