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摇头道:“上面没有记载。”
杨子甲若有所思,心中琢磨半晌,对陈情道:“有两点我很是想不通,一是这罗波潭底殉葬着上万名士兵,缘何上面没有半点记载;二是帝江蠖到底是从何处来的,若是屠睢从其他地方带来的,那么为何帝江蠖可以操纵骆越国的铜鼓。如若帝江蠖就是出自骆越,像这般能够保存尸身不腐的神物,为何骆越国也没有一星半点的记载呢?”
香儿想了想,道:“这个简单,方才陈公子不是说骆越国是二次葬么,那么他们都要捡骨、剔骨,为何还要这保存尸身的帝江蠖。”
杨子甲一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如此神奇的帝江蠖,骆越王便算不用,其中也会记载一些吧。”
香儿一撇小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洞壁上的记载只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对救人没有半点用处。杨子甲平日里虽谦礼有加,但此刻当真是火烧到了眉毛,水淹到了鼻孔,心中急如火燎,又如蚂蚁乱爬,说不出的滋味,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群骆越的杂种当真是小瞧了杨爷,待我下山去弄几筐黑火药来,把这破坟圈给炸开!”
陈情理解杨子甲的心情,自己的兄弟危在旦夕,却有一道石门堵在档口,便如堵在心口一般,忙劝解道:“杨前辈息怒,若是用黑火药炸开墓门倒不是问题,只不过万一将升降的机括炸坏了,那墓里的东西可就全泡在水里了。”
李静训也劝道:“叔叔切莫动怒,此刻越是急乱越是不得其法,不如我们先……”
“等等!”陈情一扬手,李静训立时住口。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陈情低声说道。
其余三人竖起耳朵静听,只听到洞外潭水偶尔拍打石头的声音,便都摇了摇头。
陈情蹙着眉,歪着头,说道:“三百丈外,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过来。”
香儿惊呼:“这么远你也听的到!”
李静训道:“是什么人么!”
杨子甲摇头道:“绝对不会是人,三百丈外若是有人赶来,你我应该能听到。陈兄弟本事在你我之上,恰比你我听的要远。”
香儿问道:“那会是什么?”
陈情道:“一百丈了,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静训一声低呼:“我也听到了,那是什么,听声音好像有很多!”
此刻,杨子甲也听的清清楚楚,但见他眼神中有些许的凝重,慢慢的凝重变成惊惧,忽的大叫道:“快出洞!”
三人见杨子甲如此惊恐,料到必是什么要命的怪物,还未跑到洞口,香儿便惊呼道:“那是什么!”
只见黑色如潮水般的东西朝洞里涌来,杨子甲止住脚步,大叫道:“往回跑!”
三人不及细看又掉头往回跑。陈情在转头之间,仔细一瞧,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竟然是蚂蚁!
陈情曾在《虫草实录》中见过,世间蚁类繁多,无害者占九,其不足一者,皆是刚猛食肉之饕餮,虎豹亦不敢与其争雄。其所过之处,披靡所向,血肉不留,枯骸遍地。
四人一路奔到里面,陈情与杨子甲将李静训与香儿挡在身后,慢慢贴近墓门。只见那黑潮似滔天巨浪,朝四人席卷而来。杨子甲拔出竹销,将火油洒了一圈。陈情顺势将李静训腰间的峨眉刺拔出,手臂运劲在石壁上一划,点点火星落入火油之中,“轰”的一声,一条火圈将四人围住。
此时黑潮已是席卷而来,它们并未退缩,而是前赴后继的朝火圈涌来。杨子甲叫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的!”
陈情观望四周,只见洞顶上有不少倒悬的钟乳,便对杨子甲道:“我们先上钟乳暂避。”
杨子甲点头。左手用力一抖,将金丝缠在一根钟乳之上,对李静训和香儿道:“你们先上去。”李静训与香儿拉出金丝,先后攀附在两根钟乳之上。接着陈情与杨子甲也分别抓住两根钟乳。
四人手抓钟乳悬在半空,只见这蚂蚁身子黑红相间,头卵圆形,上颚狭长,端部弯而尖,两额之间有细纵刻纹,细看之下又有蓝色的光泽。这正是最为凶猛的猛蚁!看着那猛蚁组成一道道黑色的蚁墙不停的向火圈扑去,每扑一次火圈便暗几分。陈情心想,猛蚁虽是凶残之物,但亦有可贵之精神,为了能让后面的蚂蚁过去,自己奋不顾身的将火焰扑灭,如此难能的奉献精神,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正想着,却听“啊”的一声,只见李静训抓着的钟乳断裂,身子正落下去。陈情手中金丝一甩,缠住李静训的纤腰,立时止住下落之势。此时李静训的身子距地不过两尺,垂落的乌丝便要扫到蚁群。金丝极细,已将陈情的手勒的渗出鲜血,顺着金丝流到李静训的粉裙之上,晕出一朵殷红的花。
陈情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手臂运劲准备将李静训甩到另外一根钟乳之上。李静训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距地面极近,从自己的位置到洞顶最近的钟乳也有三丈之高,此刻陈情手中握着的若是一根绳子,倒是可以一试,但现下他手中的却是一根极细的金丝,若是运劲挥动的话,那金丝无异于一柄利刃,将自己甩上去的同时,陈情的手指也会因此被金丝绞断。李静训万不会让陈情这样做,还未出言阻止,便听“喀拉”一声,往洞顶一看,只见陈情手中抓着的钟乳竟也裂开一道细纹。
李静训眼含泪光,轻轻的摇着头,道:“陈公子,你快放手!”
陈情咬着牙,说道:“我不会放的!”
香儿在一旁焦急的说道:“陈公子你可要抓住啊!”
杨子甲亦是焦急万分,叫道:“陈兄弟,你先坚持片刻,我这便救你!”说着身子倒悬双腿夹住钟乳,解开腰带,只奈腰带太短,哪里能够的到李静训。
陈情不再耽搁,一定要趁钟乳断裂之前将训儿甩上去,当即手臂运足内劲,挥臂便甩。李静训岂能让陈情孤注一掷,伸手去解腰间的金丝。
二人心心相惜,都不愿连累对方。陈情劲道传至,李静训还未完全解开金丝,身子便随劲力上升。岂料陈情劲道过猛,李静训又解开一半,金丝就势脱开。陈情大惊,手臂下意识再一运劲,钟乳“喀拉”一声彻底断开,身子便坠了下去。
李静训的身子随方才的惯性上升片刻,但此时金丝松开,后续的劲力已消,身子便也掉了下去。
便在一声惊呼之中,陈情在半空一个旋转,伸出胳膊将李静训拦在怀中。此刻陈情在下,李静训在上,落在地上的话,蚂蚁定是先咬陈情,李静训便可趁机会借着金丝再上钟乳。
李静训岂肯如此,身子在落下的片刻之间用力挣扎,可是身子却被陈情死死的抱住,哪里能动的了。二人四目相对,李静训梨花带雨,紧咬樱唇,陈情眼眶微微泛红,淡淡一笑,说了句:“你真美。”
“嘭”的一声,陈情只觉脊背生疼,当即抱紧李静训挺身跳起,接着向上一抛。杨子甲就势伸出腰带将李静训拉住。李静训大叫一声“陈公子”,如此二人从此阴阳两相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