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跑了,那只能是往京城方向去的,相府护卫也不再在此地久留,连夜快马加鞭的从山间小道往前追。
好在这些禁卫军和府卫沿途不曾留下痕迹,在山间小道上难以寻得踪迹,如此也替他们争得了时间。
五日过后,任广江一行人在一处山道上现了身,前头再有两日路程便是京城了,可惜这两日的路程,只能走官道,再也没有了遮掩之物,一时间几人犯了难。
任广江坐在山坡上已经有半日,他在想对策,明明京城就在前方,却是望而止步,前头有多难,他很清楚,所以他们要以什么身份才能入京城呢?
禁卫军副将上前建议道:“我们去前方开路,将人引开,你们夺下马匹,快马加鞭,只得一夜就能入京。”
这样的话,禁卫军都别想活命,他们想用自己的性命求得他们一日的安生。
任广江还没有接话,身后的府卫也纷纷上前,府卫们认为禁卫军是保护皇上和太子的,不值当,该是他们去引开注意力,由禁卫军护住任二公子和犯人入京城。
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任广江抬了抬手,“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要辛苦各位了。”
禁卫军和府卫都安静了下来。
去往京城的官道上来了一个戏班,江南来的,戏班里多是女子,那班主也是位徐娘半老的美妇。
这戏班走在官道,不紧不慢地跟着前头的商队,等到晌午那会儿商队要休息,在路边停下做饭时,戏班里的少女们竟是当众唱起了戏,听说这是在吊嗓子,声音倒是悠美无比。
商队的苦力和护卫一边吃着一边朝这边张望,一时间官道旁的这处成了一道风景。
再有经过的商队,也有人停下来观望。
远远地,一队相府护卫赶来,他们看到这边热闹得都要堵住了官道,便皱了眉,也跟着停了下来。
戏班里,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的班主从帐中出来,她额间贴着花钿,眉眼下带着软罗烟,鼻唇若隐若现,走起路来身姿摇曳。
待班主来到前头,目光微不可闻的看向围观人群里出现的相府护卫,脸色微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男扮女装的任广江。
要说任广江敢这么打扮,还走得出女子柔软的步伐,亏得他以前痴迷阿奇的戏,便将阿奇一身红衣的样子刻在了脑中。
而今派上了用场,可是对上这些相府护卫犀利的眼神,任广江颇为担忧。
帐内,有的打扮成女子有的打扮成苦力下人的府卫和禁卫军们,一身的别扭,这会儿禁卫军副将从门帘处看到了前头任广江走路的姿势,随即额头冒出冷汗来,这模样真吓人。
正这么想着的禁卫军副将察觉到任广江的身子一僵,立即反应过来,朝人群里看去,里头果然有相府的爪牙。
任广江抬手,正在吊嗓子的几名少女停了下来,这几人还真是他们请来的青楼女子,任广江给过她们承诺,若是能助他们入京城,便许她们自由身,并送上良田百亩,庄子一处。
少女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一想到那自由身,以及能得贵人的依仗和安置,她们也便不怕了,还摇头腰肢来到了任广江面前,不动声色的将他拦在中间。
底下商队里的人,多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走商,在这苦闷的运货途中,难得能听上一场戏,即使是吊嗓子,声音也如天籁。
相府的护卫们听了,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不过如此,竟然去京城卖唱,不知死活。”
相府护卫瞧不上,但也没走,这么多人当中,到底有没有混入什么人,自是要搜查一番的。
随着相府护卫亮出身份,原本听戏的商队吓得不敢作声,只得献出花名册,一个个查看路引和契纸。
即使是商队里的下人,也得有身份证明。
前头正查着商队,在后方帐中的任广江一行人却是忧心起来,他们即使打扮成这样,也不可能瞒得过去,这如何是好?
任广江也没有想到相府的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敢这么搜查,没有皇令,仅凭相府之令。
任广江喃喃自语道:“看来相府就要造反了。”
京城郊外做下的事,不会不传入京都,相府敢这么做,显然是不惧怕京都的人知道,秦相胆大包天。
穿着女子衣裳的禁卫军副将拔出大刀,“我们去引开他们,你们快逃走。”
任广江挑开帘子一角朝外看,看到相府护卫一个个盘问的样子,看来今日怕是要打一架了。
任广江将帘子放下,看向那些胆颤心惊的少女们,随即说道:“拿出火珠子来,直接杀了他们灭口。”
可是这儿这么多人,定会走漏风声。
禁卫军和府卫们没有再反驳,听了任广江的安排。
此时远在千里的澧州,宋九夫妻二人收拾了麒麟军后,带走了郑墨岩,以及先前反军统领江楚。
澧州太平了,余下的便是他们入京城,将证犯带去翻案。
汉阳军跟着任广江走水路而去。
船上,一向不掺和政务的牧心此时从船舱出来,看到护栏旁的宋九夫妻二人,他上前行了一礼,开了口:“贤王,贤王妃,老夫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宋九夫妻二人向来敬重牧心,他是王府的恩人,于是点头。
牧心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此去京城,必有一场硬仗,我这几日思前想后,有一事恳求贤王和贤王妃,莫将小公子连累进去,莫忘了当年国师之言。”
宋九和任荣长心头一惊,看着牧心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们此番回京城,生死未卜,他们真的要将哲哥儿带去危险之地么?
牧心接着开口:“那时贤王和贤王妃带着府卫去道观,半途做了一个梦,那不是巧合,而是观主的意思。”
宋九震惊的听着,那个梦是意喻着什么,而是人为?
“虽说梦非真,但是当初我与宋公子皆是发现小公子不对劲,所以才想出这个对策。”
“而今小公子跟在爹娘身边明白了事理,想必便不会再执迷,定会愿意跟我回道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