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从正院离开后,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遇到了厉琳主仆。
看着对面神情焦急的少女,他脚步微顿,还是走过去恭敬行礼,“见过二小姐。”
厉琳看见他面色一喜,忙上前扶住他手臂,“明月哥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的,你何时变得如此生分。”
明月垂下眼睛,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二小姐宽和,但属下不能不知尊卑礼数。”态度愈发恭敬。
他回避的姿态很明显,仿佛她是什么不能沾染的污秽,可想起那些事……她又不能如往日一般任性吵闹,不然总是有些心虚。
厉琳心中暗恼,想要求人,可面对一个下人又不肯轻易折腰,一时场面便冷下来。
明月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见她气愤又尴尬的横在前面,却又不愿离开,心中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些。
于是又问,“二小姐特地等在这里,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这也算他服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厉琳这样想着,原本抱着祈求的心态已经发生转变,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今日芸儿和她娘来见吉美瑾,我好不容易听见她的消息,特地跑去见她,谁知那吉美瑾竟然给我挖坑……”
把上午的事添油加醋一番,主要指出她想问问嫁妆的事,吉美瑾却觉得她是无理取闹,甚至说出是她害哥哥中毒。
她委屈道:“明月哥哥,哥哥中毒的事虽有我的责任,可说到底我只是无心之失,是受了蒙骗。我只是想看哥哥早些有子嗣,这才希望他能和谷姨娘成事,我给谷氏的香包明明是□□的引子,可谁知道会变成毒药引子。”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冤枉,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怎么可能害自己哥哥。但谁知道装着另一半□□的盆栽里面会变成毒药呢。
但害了哥哥是事实,因此总还是有些心虚的,说起来便没什么底气,带着几分撒娇和委屈。
“明月哥哥,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千万不能让吉美瑾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传出去,这、这要叫外人知道我们将军府兄妹相残,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明月正在想夫人如何知道将军中毒和二小姐有关,听到她的话顿了顿,才问道:“二小姐这话何意?”
厉琳忙道:“就是你找个机会去警告警告萧氏,千万别让她出去乱说话。”
明月想了想,将军中毒的事暂时不能外泄,二小姐的担忧也有些道理,而且若外人知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给哥哥下□□,说出去只会坏她和将军府的名声。
略略一想,他便应下,“二小姐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
厉琳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大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谁知又听他道:“但嫁妆一事,二小姐不要再去麻烦夫人了。”
那点笑容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明月公事公办道:“想必当初送嫁妆单子的人向二小姐传过话,那些嫁妆的确是将军准备的。只是那不过是其中一部分,为什么只给出一部分,想必二小姐应该清楚。”
厉琳自然听章丹说过,可她怎么可能相信,但此时从明月口中听到另一重真相,陡然生出一股恐慌之感。
“你、你是说,这都是我哥吩咐的?”
“是的。”
“这不可能……我可是哥哥唯一的妹妹,他不会如此待我!”厉琳呼吸急促起来,到后面声音陡然拔高,吓得一旁的夏晴抖了抖。
明月平静的解释,“将军说了,您毕竟是侧妃,不宜太过张扬,而且将军府如今内忧外患,应当低调行事……”
“你胡说!正因为我是侧妃,我更需要哥哥撑腰,更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哪怕只是个侧妃,可我有个将军哥哥在背后,到时谁敢看轻我!”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这才是对的!这才是哥哥该做的事!”
见她情绪激动,明月没再说话,等她缓了片刻,才继续道:“属下只是转告将军的话,若二小姐不信,等将军醒来,二小姐可亲自去问一问。”
随后行了一礼,“属下还有事在身,若二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说完也不等她再说什么,有礼有据的退了出去。
“哈——”
厉琳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抬手撑住一旁的假山,让自己发软的身体有个依靠,嘴里讽笑出声。
夏晴忙上前,“二小姐,你没事吧?”
厉琳一把掀开她,眼泪从眼角滑落,眼里慢慢沁出刻骨的恨意,“说什么为了我着想,他明明是怪我害了他!可那又怎么能怪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着想!”
“呵呵呵……”
她低低的笑起来,边笑边落泪,“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犯过错的,明明小时候他总是替我背锅,就算自己被父亲母亲责罚打骂,也不愿我受丝毫委屈,可现在宁愿我被所有人嘲笑,也不管我的死活?为什么就变了?为什么!”
夏晴忍不住劝道:“小姐,明总管说的也有道理,眼下将军府局势不稳,的确不该太过张扬,想必将军以后一定会补偿您的,眼下咱们先为将军府多想想吧。”
“我何时没替府里想过?我做出的牺牲还不够吗!”
她为了救将军府,不惜和那些看不惯她的人虚与委蛇,低声下气的求人,甚至昧着良心陷害吉美瑾,又为了找个靠山,让自己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成了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