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百年世家,什么清风傲骨!什么士庶不通婚!当年你母亲便是因为这个进不得晋家的门,最后那晋擎云还是得知你母亲的身份为西陵公主,认为她有利用的价值,才‘姑且’同意了这门婚事!却还是让你母亲顶着别人的名字嫁了进去!堂堂一个嫡长媳,却连在人前露面的机会都不给,就因为她是西陵人,她有一双异眸,晋家恐她会丢人现眼!还在生下你之后,因为你也继承了你母亲的异眸,将有着晋家一半血脉的你丢弃在外!”
“在他们眼中,你和你母亲就是一种耻辱!若非还有一分利用价值,便要处之后快!我每每想起云莎一声不响的就这么没了,我连个音讯也不曾得到,我就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或是压在心底多年,此时一被提起,云札激动不可名状,唾骂道:“虚伪透顶!像这种唯利是图,险恶歹毒,不仁不义的姓氏,早该在这天地间彻底消失了!”
“舅舅说的都对。”晋起似未被云札的情绪感染一般,拳头却几经松了又握,只口气仍旧平静:“晋家做过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不光是他的爹娘,还有前世的他。
“你既知道,就不该还想着继续留在那里!”
“舅舅自有自己的决断,我不干涉,也不会勉强。”晋起站起身来,揖手作了个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可他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云札气的手指都在发抖。
晋起却未作停留,径直离开了营帐。
云札望着他不惊不怒的背影,心底忽感一阵无力,狠狠地收回了手来,重重甩下。
“不愧是亲生的,活脱脱的跟你娘一个性子!倔的就像一头驴!还是头蠢驴!”
云札口不择言的骂道。
……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
正盘腿坐在帐中看的石青,听到动静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是宋元驹忽然掀帘走了进来,满脸的气急败坏。
“怎么了这是?”
石青脸色一正。放下手里的蓝皮,站起了身来。
“西陵王他言而无信!竟然反悔了!”宋元驹急道:“到了如此关头,箭在弦上之际,这兵他却说不肯借了!你说这是不是就跟闹着玩儿似得?”
“什么?”石青大惊。“竟有此事?”
这可不是小事!
“原先说好只要咱们主子达成他的要求,他便会借兵相助!可现如今一眨眼,竟又临时变了卦,还提出了个什么古怪的要求来,主子没肯答应。他便翻了脸!”
“要求?”石青捕捉到重点,连忙问道:“什么古怪的要求?”
“谁知道是什么鬼要求!他和主子关上门来说的话,谁晓得究竟是谈了些什么!”宋元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面对此等大事,没了丝毫素日里的云淡风轻之色,“但想来不会是什么简单之事,若不然主子也不会宁愿不借这兵,也不答应……!”
“这着实不应当啊……”石青低声念道:“据说西陵王已要动身回西陵,最近跟主子也无争执……就连应王子与主子也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一切和顺之下……怎会突然出了这种变故?!”
“我若是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用在这儿干着急了!”
“你见过了主子了吗?他怎么说?”
“怎么没见?但问了根本就是白问,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就被打发出来了!”宋元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石青道:“所以才找到了你这里来,你平日点子不是最多吗?赶紧想一个出来啊!”
石青皱眉摇头道:“此事内情我一无所知,且往细了说本质还是云家的家事,又非行军打仗……我一个外人,有什么法子可想?”
他又不是专管家事的老娘舅!
“那、那总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借兵之事就这么黄了吧!”
“那如何能行?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了这阵东风……”
倒也不是说缺了这阵东风便必败无疑了,但却是一记重大的损失——准确来说。是失去了最为稳妥的一条捷径!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要重头来过的!
‘西陵王性格冲动,难保不是因一时被主子惹怒。面子上挂不住,故才发了狠话……他应是知晓其中轻重的!”石青踌躇了片刻之后,拔腿便往外走,一面道:“我去求见西陵王!代主子与他赔罪!”
“诶……?等等我!我也去!”宋元驹自认打仗可以,但遇着这种棘手的情况,比起自己。还是更信得过石青。
“你就别去了!”出了营帐,石青见宋元驹跟上来,止步回头说道。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