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媚再次见到殷嵇九,是在送别长公主的宫宴上,她队列在殷家的队伍里陪着殷嘉彤。
殷嵇九带着一小队锦衣卫,时不时的在陛下所在的高台附近梭巡。
两人在去往高台的交叉口相会,殷嵇九压着嗓子同她说话:“带着嘉彤跟我来。”
沈川媚垂目拉着殷嘉彤跟上去,踩着殷嵇九的脚印,七拐八弯越走越偏僻。
等到四周彻底安静,她才抬起头,看眼前越来越熟悉的路,转眼就到虞涔的宫殿。
富丽堂皇的宫殿静悄悄的感觉不到人烟气,所有的婢女早在他们来时就被遣散下去。
沈川媚看着殷嘉彤提醒道:“进去吧,公主在里面等着你。”
殷嘉彤身影没动,脚下仿佛长了钉子,先前鼓起的勇气这会儿也一点都不剩。
“可是见面之后,我又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求助的看向沈川媚,手足无措,央求道:“你陪我一起进去。”
虞涔既然将殿里的人全部遣退,肯定就是不愿别人打扰到她们母女的相认,她这会儿跟着去,不大好。
将人送来宫殿,便是完成了她对虞涔和殷嘉彤当时的承诺。
沈川媚想着拒绝,听见殷嵇九说:“你陪着嘉彤一起进去吧,别担心,花总管也在里面。”
闻言这话,沈川媚道:“走吧。”
殷嘉彤环着沈川媚的手臂走进宫殿,辉煌明朗的宫殿只有虞涔站在窗棂前,花木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站在角落的柱子旁,仿佛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看见沈川媚她们来,花木轻轻的出声提醒:“长公主,嘉彤姑娘和沈医师来了。”
虞涔猛地一个转身,三两步走到殷嘉彤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喜不自胜:“嘉彤!”
殷嘉彤愣愣了一下,身子向后微微一退,行了一礼:“臣女,参加长公主殿下。”
虞涔眉梢上的喜悦卡住,看着殷嘉彤的眼神哀泣不已:“嘉彤,你喊我什么?”
她言罢,不由分说的再次上前,又一次轻轻握住殷嘉彤的手:“孩子,我是你母亲啊。”
殷嘉彤看向陪着她的沈川媚,下意识的就想要再往她的身后躲。
尽管知道是生身母亲,可是当真正的见面时,依然是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是正确的选择和做法。
“我,你…你别这样。”殷嘉彤挣脱了虞涔的手。
沈川媚见状道:“宫宴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长公主不若坐下来慢慢的聊一聊。”
“对对对,瞧我这糊涂性子。”
尽管殷嘉彤的态度不见得热衷,但她愿意过来与她见面,虞涔心中已经是满满当当的感动,她红着眼眶喜笑道:“嘉彤,过来这边坐,让母亲好好的看一看你。”
虞涔拉着殷嘉彤到美人榻入座,殷嘉彤则是始终拉着沈川媚。
她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或者说是害怕面对这样的场面,以至于走一步都要紧紧拽着沈川媚。
沈川媚也是发现了殷嘉彤的情绪。
只是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是愿意接受和想给虞涔一个重修她们母女关系的机会。
殷嘉彤或许自个儿都还没摸透自个儿的心思,才导致她如今这么被动。
但解决事情的最佳方式就是直面问题,沈川媚不想看到殷嘉彤事后再去后悔遗憾,她推了殷嘉彤一把,顺道将被殷嘉彤死死拽着的手扯开,说道:“长公主,殷姑娘,之前下官为花总管把过脉,今儿个正好可以再为花总管再次诊脉复诊一下,如果长公主没有其他的吩咐,那么,下官先行出去一步。”
面对沈川媚的识趣,虞涔很满意,腾出一只手来向她摆了摆:“下去吧,花总管好生带着她。”
“奴才领命。”花总管也是见机就带着沈川媚走了,踏出宫殿,他旋即就露出慈眉笑道:“老奴还在拼命的想,要如何才能顺利的退出宫殿,好留长公主母女好好相认,还是你聪明,想着用这一招。”
“我可没有用招,所说的当然都是实话。”沈川媚调皮的眨了眨眼,抬起手道:“劳烦花总管高抬贵手,容下官再把一次脉。”
花木配合的拉起长袖,将手递给沈川媚:“老奴幸运,又一次占了沈医师的便宜,看了两次,一分银子都没有掏出。还有上次你让人送来的茶包,真真是极好的,老奴不止睡眠好了,身子骨也觉得比之前爽朗许多。”
得了便宜自然要多夸奖几句,花木笑笑又道:“沈医师送来的,当真只是茶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神丹妙药呢。”
“花总管谬赞。”沈川媚收回诊脉的手,说道:“看来茶包的效果不错,待会儿下去下官就去太医院再配一些寻常茶包送来,总管不嫌弃可以视做日常茶水饮用。”
“急甚。”花木看了一眼宫殿内,隐约可见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笑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道:“只要嘉彤姑娘和长公主顺利的好好相认,咱们以后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再说你我同在这宫中,我想要找你要东西还不容易?到时候你可是别嫌我寻你拿东西拿的太勤快,便就躲着我了。”
“岂敢岂敢。”沈川媚诚惶诚恐抬起手就是一礼:“花总管有所不知,下官今日之后,便就不会再入那太医院,以后就算是想要再见总管一面,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花木一愣:“此话何意?”
仿佛被触及了伤心事,沈川媚声音都轻了:“前些日子太医院医典典籍丢失一案,想必花总管也有所耳闻。”
“是听说过。”花木道:“听说是沈医员带走的医典典籍,因为实在太过喜爱这册医典典籍,所以打算带回去抄录一遍,之后再还回给太医院。只是没想到会闹出医典典籍失窃的事情来,他因为太害怕,所以干脆就将典籍藏在家中,没想到竟然被搜了出来。”
“这件事更是闹到了府衙,弄的人尽皆知,沈怀树堂堂男儿不想丢了脸面,就干脆将这件事的罪名安到你的头上。可是宫中那些站出来作证的人,却是一致都指向了沈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