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个贴着倒福的门前停了下来。这里的环境,许筠雅感到很是陌生。并不是因为过去年了的缘故,而是她从未来过。
母亲去世后,她没有像向飞所说的那样回到了父亲身边,高傲的她,不肯向父亲低头,在他的屋檐下低眉顺眼地讨生活,而是选择了独居,自力更生,直到大学住进了宿舍。
公寓里面似乎传来小孩子的嬉戏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哈哈大笑声,遥远且陌生。
向飞示意她敲敲门,许筠雅迟疑了一下,才抬起手,在门上叩了几下,发出“咚咚咚”的敲门声。
门一下子打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模样,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皮肤略显松垮,依稀可见皱纹,显然是岁月刻上的痕迹。他的脸上,本是挂着与孩子嬉戏时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笑容,一见到她,竟然立刻拉下脸来。
多么强烈的对比!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许筠雅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这么多年了,他还认得出他的女儿,依然用他最冷漠的方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在他眼里,她比陌生人还不如。
口中那个称呼卡在喉咙,怎么也叫不出口。
随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盆冷水:“你回来干嘛?”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地浇得她浑身冰凉。
“回来告诉你一声,我还没死。”许筠雅的眼神也变冷变硬。
“我知道了。如果有兴趣,就进来坐坐。没兴趣,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许连城依旧毫无表情。
“爸爸,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随即,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约摸四五岁的女孩子出现在他旁边,抱着他的腿,躲在后面,露出好奇的目光。
“一个姐姐。”许连城的声音变得温和,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看到这个穿着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许筠雅顿时就明白了。许连城不是重男轻女,只是纯粹地不喜欢她啊!他和母亲相亲没多久就结婚,没有什么感情,连带着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所以,他的“重男轻女”,不过一个离婚的借口而已。如果不是他对她的失踪不闻不问,何以她屡次上新闻头条,他却毫不知情呢?只有一句话解释,他从未找寻过她,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让她回来。
许筠雅看着这个眉眼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小女孩,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她嫉妒她所得到的这一切,而这一切,是她嘴上说着不稀罕,心里却比谁都希望得到。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话既已带到,以后我便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许筠雅故作无所谓地转身便要走。
“如果你以顾太太的身份,许家欢迎你,嫁入豪门,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如果以风尘女子的身份,就别踏进来,玷污了许家的门槛。”许连城自从知道这个女儿出现以后,也略关注了一下她的消息,负面新闻纷至沓来,让他极为没面子。他生怕她回来,会破坏他现有的安稳。
“这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袁锐气到浑身发抖,女儿失踪年,不闻不问,现在女儿回来了,不仅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如此作践自己的女儿。世上竟有这样的父亲!
许筠雅拉住袁锐,示意他别一时冲动地为她出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这个解决,她早已预料到了的。
她再不想回头,多看那个凉薄的男人一眼,“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希望你不会有需要我的一天。”
至此,她和这个叫“父亲”的男人一刀斩断血脉,永不相见!
“也好。有事,我也不会麻烦你的。”许连城说着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许筠雅的指甲用力地掐进肉里,把眼泪生生地往肚子里吞,她不想在向飞和袁锐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筠雅,别难过了。叔叔他其实是在乎你的,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向飞的语气如此不确定,许筠雅何尝不知这只是个苍白无力的安慰。
“我挺谢谢他,真的。谢谢他掐灭了我最后一个念想,让我余生可以独自潇洒,至少,我不用替他养老了,落得个清闲。”许筠雅自我解嘲道。
他们三人走出小区外,袁锐因为接电话,落下了一小段,许筠雅和向飞则并肩慢慢地走在前头。
一个清脆的女声拖长了声音喊道:“向——飞——”
许筠雅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清秀女孩迎面走来,唇红齿白,身材纤细。
“向飞,你这些天哪去了?这女人是谁?”女孩很不礼貌地对着许筠雅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戒备。
向飞刚要张嘴回答,许筠雅已经接话了:“我是他朋友。”
“朋友?向飞亲口跟我说,他没有异性朋友的。你是哪路子的朋友?”女孩明显来者不善,许筠雅明显感觉到她的妒火正准备烧到自己身上。
“沁沁,她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筠雅。这是我女朋友,柳沁沁。”向飞赶紧公开自己和许筠雅的关系,表明自己心中坦荡,否则后续被醋坛子女朋友挖出来,他就更没好日子过。
这下柳沁沁醋劲更大了,劈里啪啦地蹦了一连串的话,口无遮拦:“原来就是你那位前女友啊。向飞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了好几年呢。我就说他这几个月跑哪里去了,原来是旧情复了,居然骗我是去出差!要不是我今天来这里找姑妈撞见你们,还不知道你这豪门弃妇吃回头草,找前男友复合呢。也就向飞你这傻子吃这一套,其他男人谁会要这种在风月场所浸淫过的女人呢,那个姓顾的什么人,不就是因为这一点踹开你的么……”
她还没说完,袁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位女士你好,她是我女朋友,请你嘴巴干净点。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有资格拥有最美好的爱情。反观你,长相清秀,却话语粗俗,骂相如此难看,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说着他走到许筠雅旁边,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柳沁沁本来看到一米八几又帅气的袁锐,瞬间春心萌动,可这位帅哥,一上来就对着她一顿臭骂,她立刻就在两个男人面前梨花带雨,搞得向飞手忙脚乱地安慰,但她就是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