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一严肃起来,卢向久和苏大登时打了个寒战,心中都是惊愕,心想这老爷年纪不大,却这么吓人,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赵进并没有在虚张声势。
虽然害怕,可每年几十两银子,管吃管住却是个巨大的诱惑,卢向久虽然有些田产,可自己也要辛苦劳作才能养活全家,苏大更是整日里在半饥半饱之间,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他们被辛劳摧残。
更关键的是, 这两个人当年曾经有过好日子, 一个人开设酒坊, 一个人在酒坊里熬到了大工,这属于能吃饱吃好的位置,有过好日子,再经过辛酸劳苦,就会格外盼望回到从前。
在那里迟疑了半天,到底年纪不小,没什么冲动在了,卢向久迟疑着说道:“老爷这条件给的丰厚无比,就算在衙门当差也未必能拿得到,只是小的提前说句话,这酒坊赔钱了, 老爷可不能怪罪追讨,要不然,小的不敢做。”
边上苏大连忙点头,赵进笑着说道:“我是东家, 赔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们尽心做, 工钱不会克扣。”
能看出来卢向久和苏大两个人犹豫很久才没有立即答应签订,只是说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两个人一出去,赵进就把陈宏喊了进来,让陈宏拿出四百两银子备用。
听到“四百两”这个数目,陈宏当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说道:“赵大哥,咱们虽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乱花,赵大哥要做什么,要是乱来,我不会拿的。”
他这认真的神情让赵进和王兆靖都笑起来,赵进开口说道:“有二宏做账房,我确实放心,认真仔细又有原则!”
王兆靖也点头,陈宏被夸了后脸激动的通红,但还是坚持说道:“赵大哥你一定要说做什么,不能乱花的。”
“我要开酒坊,买地打造器具雇人都要花钱,所以才拿这么多。”赵进详细解释说道,他既然用陈宏做账房,就不会把对方当成小孩子看待,而是认真的按规矩来。
听到这个,陈宏点点头说道:“那我这就去拿了,赵大哥记得一切都要有个凭证,不然没办法入账的。”
等到陈宏出门,王兆靖面色严肃的说道:“赵兄,刚才小弟听那两位工匠说酿酒事宜,怎么算都是要赔钱的,既然确定要赔钱,赵兄何必去吃这个教训呢?”
赵进笑了笑回答道:“我就是有不赔钱的把握才会去做。”
“几成把握?”
“八成。”
简短对答,看到赵进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王兆靖点点头,又是重新翻开了,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赵兄能能武,居然还懂得经商酿酒,小弟倒是要看看,赵兄还有什么不会的?”
下午杀猪李又送了一笔银钱来,自从城南各方明确赵进给杀猪李撑腰之后,接收严黑脸手下生意的过程就比从前要顺利许多,原来很多观望甚至暗自抵抗的都主动把钱交上来。
按照孙大雷找来的账房禀报,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个人都没有作假,退一步说,即便有隐瞒,也不会超过总数的一成,这个幅度属于可容忍的范围之内,赵进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
而且杀猪李还和这边谈定了个买卖,他的肉铺会定期送来猪肉和大骨,这边做大锅菜用量不少,杀猪李临走时还颇为感慨,说谁能给赵进当差真是有福气,除了那些官绅大户,谁家也不会给下人吃这么足的油水。
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卢向久和苏大又来了,看他们满头是汗的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
“老爷看中小的,是小的福气,小的愿意签!”两人都没口子的说着这句话。
他们两人的神情态度比刚见面的时候要惶恐百倍,卢向久好歹见过些市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没想到老爷是这般豪杰,上午还那样不识好歹,真是该死!”
城外的人不知道,但在城内找熟人一打听,立刻就了解赵进的那些事迹,知道了赵进是怎么样的强悍英豪。
赵进笑着安抚几句,让正巧在这边的雷财去衙门那边请叶过来。
叶吴氏得了银子住进新家,叶在衙门里的面子也涨了不少,本以为要被杨举人彻底欺负,没想到干脆利索的翻盘,这样的转折让大家谁也不敢小看。当然,叶也知道这一切怎么来的,已经处处以赵进的手下自居。
没用多久,叶就赶了过来,和这两个人签了雇佣的契约,契约签订,赵进先将叶送走,然后回到了屋中。
“酒坊一定要开在城中,这个可有难处?”现在双方关系和刚才不同,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
卢向久和苏大比刚才还要不知所措,他们之所以紧赶着回来签雇佣的,是因为打听到了赵进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位小爷看着年轻,却背着几十条人命,他们平头百姓怎么敢和这样的人物计较,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曾想立了之后,居然真拿到了一年的银子,白花花的几十两拿在手中,这赶得上他们两个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收入,心里当真震撼无比,人都呆愣住了。
那边赵进又问了一句,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卢向久连忙说道:“没什么难处,酒坊那地方味道大,卖房子卖地都卖不出价钱,而且徐州如今空置的房舍宅院都多,空下来的那几家怕是一直卖不出去,过去兑下来就行。”
赵进点点头,又开口说道:“酿酒需要准备器具和材料,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这边给你们买齐,人手这块,熟手我就准备用你们两个,其他的都用学徒。”
“东家想的周到,器具这个不用置办太多,那几个关了的酒坊里面肯定有存货,到时一并买下来,天锅、地锅和地缸,晾堂里面的各色家什,这些东西其他人拿回去都没什么用处,估计还锁在院子里呢,小的明早就过去看看,到时候再来禀报东家。”苏大抢着说道。
立下,东伙雇佣的关系确定,苏大就有点和卢向久争的意思,抢着说话表现。
“学徒也好,有小老儿在锅前看着,他们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跟着学就成了。”卢向久也是话里有话。
“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等一切齐备了,我再过去安排。”赵进笑着说了句,随即收了笑容说道:“我这里有个规矩,那就是酒坊里的事情不许和外人讲,在我酒坊里做活,家里亲戚不能在外面再开酒坊,甚至在别的酒坊酒庄里入股也不行,你们两个已经打听到我是什么人了,也能想到不按我规矩做的后果,这些话你们明白吗?”
赵进表情平静,但卢向久和苏大却齐齐打了个寒战,连忙答应。
今日事情办完,他们两人都是住在城外,也要急着出城回家,临出门的时候,苏大忍不住回头问了句:“东家,咱们做酒真的要用高粱?”
“要用!”赵进回答的很肯定,卢向久和苏大愕然对视,连忙告辞,他们两个都下意识的摸摸怀中,一年三十多两银子已经到手,按照事先说的,酒坊赚赔,和自家没关系,那就随着这位小爷做就是,就当陪着有钱人玩了。
他们细微的反应和动作逃不过王兆靖的眼睛,王兆靖甚至都能猜到他们两个的想法,可看到赵进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结束了训练回家,赵进还特意在半路上买了几斤鲜果,如今他勉强也算自立赚钱,买点东西也算正常,那摆摊的小贩死活不肯收赵进的钱,只说“您老来光顾,这是小人的福气。”推拒半天,赵进也只能接下。
这一天一切顺利,回到家的时候,赵进却发现母亲何翠花在院子里骂赵三两口子。
“..信那蒙骗人的东西干什么,老娘又不是不给你们银钱治病,你们不知道多少人信这个家破人亡吗?”何翠花泼辣起来气势十足,掐着腰声音不小。
赵三家两口子在那里不住的赔礼:“俺们两口子也是糊涂,大娘您就绕过我们这次。”
看到赵进回来,何翠花才气呼呼的停了训斥,没等赵进询问,何翠花自己就急火火的说道:“这两个糊涂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供了什么老母,领了那鬼香囊,领到的那点月钱全拿去上香了..”
解释到这里,何翠花火气又上来了,转头继续说道:“赵三那病好了,是他自己撑过来的,不是谁保佑才好的,要是真有神仙护着你们,你们怎么会逃荒到徐州城来。”
话越说越狠,赵三两口子头都抬不起来,赵进在边上插嘴询问,总算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天前赵三感染了风寒,在家养病,何翠花虽然算计,但却不小气,给了赵三婆娘看病吃药的钱,结果赵三婆娘去找郎中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不用花钱只要诚心供奉弥勒佛和无生老母就能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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