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间。
林笑尘为我碗中夹了一块肉,我眉头一皱,顿时只觉胃中翻涌,动了动筷子,将肉挑到桌上。另外夹了几根青菜胡乱塞进嘴中,这才止住那股恶心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肉,以为我还在因为小九的事情与他置气,瞥了我一眼之后,迅速低下头闷声吃饭。
嘴里塞得鼓鼓的,咬了半天才吞下。我看着徐徐子道:“那你现在是?”
林笑尘见徐徐子一口肉还在嘴中,便替他答道:“陈国国君卧病,现今政事皆是徐徐子在打理。从实际上来说,现在他才是陈国的掌权者。”
我观徐徐子神态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专心吃饭,便也不再多问。吃过晚饭之后,徐徐子便匆忙告辞了。我却是想不到,林笑尘所谓的侯爷府邸,竟然就是我们先前去过的鸿儒茅舍。
这是我第二日才抵达,望着茅舍的小扉门上缠着的红丝绸,简直让人一时无语。
绿萝已经不在了,这座小院子如今只是我和林笑尘二人独属的。
坐于床榻之上,我和林笑尘相互凝视良久,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我侧头躲开。
林笑尘将手收紧,原本带着幸福的眼眸逐渐冰冻:“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离开楚越?”
我语气平淡道:“不是。”顿了片刻,耐心与他解释道:“楚煦命我监斩李缅、华先二人。”省略了那日在邢台上的种种不堪,我只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林笑尘沉默半晌,他的眉头紧皱着,望着我的眼神柔和下来。将我拥入怀中,他抚着我的头道:“笑晏,你放心,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一定与你要有一个正式的婚礼。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朝着预期在发展着。再过些日子,等楚越军队到了卉城,所有的仇恨,都将在那一场战役中了结!”
我从他的话中,仅仅只听到了兴奋。先前在胡人邦国时,他身上的那种隐忍已经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略带点狂傲的林笑尘。
轻叹了一口气,他却也没有察觉到。
晚上,我和林笑尘和衣而睡。他就像刚将我接到京都时的那段日子,轻轻抱着我。不同的是,我一整晚都梦见李缅和华先鲜血淋漓的样子,以及心口插着一柄剑的小九幽幽向我走来。
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我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忍不住大口呼吸,却让更多水灌进胸腔之中,猛地喘了一口气,我终于醒了过来。抬起身上被子,却发现林笑尘的手压在上面。我轻轻挪了出来,刚坐到梳妆台前,林笑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在我身后,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又将下巴磕在我的头顶。
他笑道:“怎么这么早起?”
“在军营中习惯了。”我回答如是。
他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的姿态持续了良久,他才起身。
林笑尘和徐徐子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人在研讨着什么,我隐约听到他们似乎在说着沈茗煊。本在院中浇花的我,不知怎么身子就慢慢移到了门口。
先是徐徐子的声音,“两路大军都已经准备好,只等他三十万大军到卉城,据探子昨日来报,沈茗煊已经在朝着卉城行进了,一路上各座城池的投降,一定会让他们的防备心大大减少。”
另一人道将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大声道:“既然如此,希望你们两国能遵守约定!不要到时候反*们辽国一刀!”
李珩的声音响起:“梁大人还请放心,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你们真的要投降了,我们也不可能屈服。现在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就是为了能够一下子彻底击垮楚越。”
林笑尘道:“楚越确实有吞并你们其中任意一国的雄厚实力,但三国联合起来,楚越就没什么看头了。二十年前与宋卫一战,已经让楚越损失了大量名将,再加上北疆还有胡人不断在骚扰他们,这是楚煦野心太大,自取灭亡。”
徐徐子道:“笑尘,你还是言之过早了。楚越实力不可小觑。况此次统帅沈茗煊年少有为,此人有万夫之勇,还有着非同凡响的谋略,这些年来更是积累了诸多作战经验,你忘了他攻下了阎都么?!那不是别的城池,那可是阎都!就此一场战役,已经足够他名垂青史,现在楚越军心受到鼓舞,我们若是不出此计策,恐怕就算联合,胜负还未必可分。”
原来沈茗煊的名气已经传开了,我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弧度,却忽然又诧异于自己为何会开心。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我从门边走开。
晚间林笑尘送他们走的时候,我正好提着一篮子菜从田野间回来。徐徐子见了我眼睛一亮,忽然道:“我怎么把你给忽视了呢?”说着挡在李珩和那个梁大人的前面,示意他们先不要走。
李珩道:“今日来没看到你,你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看了看我手中提着的篮子,他伸手捏了一颗青菜,上面还沾着泥土,抖了一下,又迅速放了回去,神情怪异道:“这么冷的天,这些泥土还要洗干净了才能下锅。你可真是贤惠,和那日在大殿上与徐公子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所去甚远啊。”
林笑尘转头道:“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