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子中的石榴树下，龟婆婆期期艾艾，浑身不自在：“姑娘，这个……今天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只求姑娘别告诉小主人，不然惹得小主人发病，老婆子万死也无法赎罪。”
“宝儿有什么病？”萧清羽直接问道。
她看得出来龟婆婆没有说谎，但刚才她和宝儿相处，看他长得粉雕玉琢，脸色不错，倒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龟婆婆叹息一声，说道：“宝儿的病，不在外表在内里。他自出娘胎就落下了病根，吃了多少灵药也不见好。以前丹神在世时，老婆子还奢望有朝一日能求丹神几颗药，给宝儿调养一下，可后来丹神过世，唉……”
萧清羽蹙眉，纵然她才第一次见宝儿，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亲近感。就像血缘间的天生羁绊，微妙而又不可捉摸，她也说不清楚。
而且宝儿还会制作那么神奇的东西，如此可爱又聪慧的一个孩子，萧清羽听他有病，怎能不关心？
“婆婆说吧，我慢慢听着，若是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吝啬。可若是你骗我……呵呵，今天这笔账，那可就要加倍算了。”萧清羽淡淡道，眼底压下一抹锋芒。
“老婆子知道不是姑娘的对手，怎敢再骗人？”
一想到这少女连那么恐怖的巨猿都打败了，龟婆婆丝毫不敢小觑萧清羽，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忌惮和小心。
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龟婆婆才慢慢说道：“宝儿从小没了娘，而且一出娘胎就带了病根，找了好多神医、炼丹师都治不好。一开始，老爷还怜惜宝儿，各种灵丹妙药将养着，可宝儿这身体就是个无底洞，一刻也缺不了灵药，到后来家里也吃不消了……”
“然后呢？”萧清羽问道，越发多了一丝担心。
宝儿这情况，纵然是豪门世家的孩子，也禁不起如此消耗，一旦家族放弃他的时候，对宝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很清楚了。
“老婆子自然舍不得宝儿出事，就和兰姑、大苟夫妻俩想尽办法到处弄银子，说句不好听的，称得上不择手段。但老婆子不后悔，为了宝儿，老婆子这条命不要了都行。”
龟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蒙了一层光，充满了坚定和执拗：“我们只想尽最大的努力，让宝儿多活一天是一天。”
萧清羽终于知道了，这段时间以来，望海城中多家名门望族被盗，就是龟婆婆他们干的。
为了凑集灵药和银钱给宝儿买续命的药，他们几乎偷遍了所有世家豪门，但做得太过，引发了城中的骚乱，甚至连城主府也惊动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港口搜查，以及恰好波及到萧清羽他们身上。
“兰姑眼睛最尖，谁身上带了银子，是不是穷鬼，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挑上姑娘几位，也是看准了的，只可惜……”
龟婆婆苦笑一声：“这次却惹了硬茬，不但没成功，连铁背也毁了。”
萧清羽又好气又好笑：“合着我们应该倒霉，才能让你们抢走银子，去救治宝儿对吧？也不看看你们下手，那是要钱的样子吗？根本是杀人劫财，不被收拾才怪！”
“我们一开始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可做得多了……”
龟婆婆很是尴尬，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可言下之意谁都听得懂。
成功次数多了，自然就大意了。
萧清羽能够猜得出来，龟婆婆三人也是没有其他挣钱的法子了，只能去偷抢，为此究竟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只怕也记不得了，更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龟婆婆三人究竟算好还是坏，萧清羽也无法评说。
“宝儿究竟是什么病，看了那么多神医，就没个说法吗？”
萧清羽忽然又想起宝儿做的那些东西，石猿和蝴蝶等，只怕以前还做了各种稀奇的东西，越发好奇：“还有，宝儿能让死物变得和真的一样，他怎么做到的？”
龟婆婆还没开口，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不瞒姑娘，我家夫人当初生产时出了点意外，以至于宝儿早产，先天不足。后来更查出宝儿是先天绝脉，九死一生才抢救回来，宝儿几乎每个月都在生病，从小吃的药比吃的奶还多。”
说话的是兰姑姑，她和丈夫大苟也过来了，苏墨尘站在一旁，似乎也听了一会儿。
“宝儿现在五岁了，常年精力不足，去年更是突发高烧，直接昏死了一天一夜！”
想起那次，兰姑姑就心有余悸：“若非后来婆婆找来了药，硬给宝儿灌下去，只怕宝儿已经……”
萧清羽听得浑身一凛，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年前……
她不也是一年前死的，后来重生的吗？那宝儿……
心头仿佛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萧清羽浑身轻颤起来，费劲全力才克制着激动，小心地问道：“宝儿一年前出事，是几月份？”
兰姑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萧清羽关心这个干嘛，但还是说了：“就是去年春末夏初，季节交替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四月底吧？”
大苟插了一句：“四月二十五，我记得，那天婆婆外出，你忙着照顾宝儿，是我去做的饭，还差点烧了屋子。”
“对，就是那天，我想起来了……”
听着兰姑姑和大苟说起那天烧房子的事，萧清羽却差点喊出来。
是了，一定是了！
她死的时候三月初五，新婚之夜，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但她重生时，已经是三月初九了，她遇到了楚怀殇。至于宝儿是四月二十五出了事，也正好和盛家人出事的时间相当相近。
如此巧合，她弟弟刚出事没多久，宝儿也在这几天之间出事，很有可能，宝儿其实已经……而现在的宝儿，会不会就是她的弟弟？
脑子里乱糟糟的，萧清羽好想，如今活在宝儿身体的，会不会已经是云卓了呢？
并不知道萧清羽心里已经翻天了，龟婆婆继续说道：“自从那次重病醒来后，宝儿忽然就有了赋予死物生命的能力，却需要用自己的精气……哎，这个老婆子也不懂，说不清楚。总之宝儿做这些东西，是要影响自己身体的，可我们又拦不住，只能每天去偷东西来维持开销，还不敢让宝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