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楠哥哥给我写的信,有长有短,最短的只有一两句话,而最长的,目前我已经看到的,多达上千字。
其实我有些难以想象,阿楠哥哥当时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去给我写下这么多封信,而且还是在我从来没有回应的基础上。
那么多年,我们一直分隔两地,而且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也一直没能重新联系上。我曾经也时常会想起他,但我从来没有试过去给他写信,这样说起来,是不是我在阿楠哥哥心里的分量还挺重啊,嘿嘿。
不过这些信越往后看,我发现,阿楠哥哥似乎写成了习惯,给我的信似乎成了他的日记本,周记本。
特别是有了手机以后,他写给我的电子邮件,逐渐变成照片,有些一看就知道,是他的语作业。
比如这段:
昨夜雨疏风骤,今朝落英缤纷。美则美矣,却不免让人心生凄凉。
摘自【阿楠哥哥写给阿锦的第一百二十封信】
我看着他曾经的作业本,有一种站在现在的时间刻度上向以前回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仿佛穿越到了他年少的时空,见证了他的成长,与他一同经历了他少年时的喜怒哀乐。
他手写的被拍照记录的信件,记录了他在学校发生的点点滴滴,记录了他对洛叔叔的思念,记录了他和母亲生活的小插曲……
比如:
学校的饭菜总是千篇一律,点来点去,我早就不知道该吃什么了。阿锦,你们学校也这样吗?
摘自【阿楠哥哥写给阿锦的第一百四十五封信】
我好像已经忘记了父亲的模样,却将他教给我的打球要领深深刻在了心上。
摘自【阿楠哥哥写给阿锦的第一百六十二封信】
母亲说,我小时候和父亲一样,最喜欢爬高上低。有时候一不留神,就爬上了屋顶。但我不这么认为。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坐在高处的呢?阿锦,大概是从第一次陪你在屋顶看星星那次吧……
摘自【阿楠哥哥写给阿锦的第一百八十八封信】
以及,我读出来的对我的思念。
我这么说,总有些不要脸的嫌疑。可事实是,之前读电子版的邮件,电脑上的字体多少有些生硬。
后来看他的手写版,虽然仍旧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如印刷体一般,但却加入了一些可爱的元素,比如一个小表情,一个小爱心。
我知道他现在很少写字了,除了一些重要的件需要他签名外,他几乎不会动笔。不过我还知道,尽管现在的他写字没有从前容易,但他写字依旧工工整整如印刷体。说实话,作为一个语老师,最喜欢他那样工整的字,清清爽爽,看着就很舒服。
只是,他现在的笔迹,仔细看,能辨认出笔画的歪斜,似乎并不如他上学时期那般认真。但我知道,不是他不认真,而是他实在没办法,握笔握久了,他的手会控制不住地抖。一笔一划自然没有办法横平竖直。
信件很多,我不打算挨着看了,开始想跳着来,抽盲盒一般。
这样大概会更有意思吧?
我正想着,阿楠哥哥忽然喃喃了一句什么。我俯身去听,他却又不说话了。
我轻拍着他的肩背,看到他似乎挣扎着想翻身,便帮了他一把。他又回到平躺的姿势。
他睁眼看了我一下,我以为他醒了,但他随即闭上眼,原来只是无意识地看我一眼。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他裹紧被子,他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嘴里嘟囔一句,“阿锦,别走。”
“我不走。”
我轻声给他回应,又回握住了他的手,把它的手带回被窝。
我松了手,他却没有,仍旧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念叨:“阿楠哥哥,我不走,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似是放心许多,这才缓缓把手松开。
他已经睡着,用体温计量体温不太方便。我又出房间找杜斌要了个电子体温计。
杜斌问我用不用换他来守着阿楠哥哥,我摇摇头,“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来守着他。他要是一会儿退烧了,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杜斌把电子体温计找来给我,又叮嘱我一句:“程姐,我怕他退了烧还会反复,你今天……”
“你放心,我不准备走了。明早你起床接替我,我再回家换衣服上班。”
“那好,程姐,我先回房间了。你有事随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