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沟镇经历了几次大的自然灾害和人为的洗劫,仅仅过了一年,又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繁华。这跟瓦沟镇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这几年东洋鬼子不断龟缩,黄河两岸的老百姓又恢复了往来,瓦沟镇跟黄河东岸的贤麻镇相隔不远,千百年来秦晋联姻,黄河两岸的骨肉同胞密不可分。
瓦沟镇的北边就是边区,黄土高原被一道道沟壑切割得支离破碎,原面上平整的土地不多,大多数土地都是山坡地,地广人稀,老百姓半耕半牧,水土流失严重。不过恶劣的自然条件并没有影响瓦沟镇的展,根据出土的物来分析,大约五千年前这里就有我们的祖先繁衍生息,北方的少数民族和汉民族在这里交汇,融洽相处,历经几千年的化积淀,形成了独特的黄河化。
相对而言瓦沟镇远没有凤栖县南的狮泉镇富足,正是因为土地贫瘠,老百姓种植大烟的很多,周围的地区远至nx内蒙的商贾都身背马驮,走过弯弯曲曲的千百里山路,把大烟运到瓦沟镇交售。这几年已经形成了习惯,因为大家知道,黄龙山里有一帮子土匪,专门经营大烟。
张有贵尽管这几年来麻烦不断,但是也跟上经营大烟赚了不少钱,为了收购大烟和巴结疙瘩,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与疙瘩为妾,那种年代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有了银钱就有了一切。
一开始烟农交售大烟远没有往年踊跃,因为这一年大烟的收购价格远比往年低许多。烟农们都在等待、观望,就那样相互间僵持了几个月。外地来的散客也有意压价,前几年人们跟上种植大烟尝到了甜头,大多数山区的农民把一半的土地用来种植大烟,大烟如果不外销老百姓就要遭殃。
进入腊月,烟农们还看不到烟土涨价的希望,毒品唯一的作用就是吸食,存放在家里起不到一点作用,如果销售不出去对烟农来说还是负担,虽然大多数烟农或多或少都吸食一点大烟,但是一般的人对待子女管理很严,毒品的诱惑力很强,有些小孩子禁不住好奇心,也偷一点试试,一试就上瘾,烟瘾犯了浑身困乏,鼻涕眼泪。大人们无计可施,往往棍棒相加,家庭暴力不断。
烟农们的心理开始崩溃,再也不愿意等待,交售大烟的烟农们慢慢地多了起来。至此,张有贵才逐渐看清了那些黑道老大们的布局,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老辣。
那是一段对张有贵来说心情舒畅的日子,张有贵每天头戴狗皮帽子,身穿绛红色缎子棉袄,外套蓝缎面狐皮坎肩,足蹬羊毛毡靴,优哉游哉地来到收购摊点前转转。那蔺生根一生中没有干过大事,猛然间当起了张有贵的管家,有点叫花子拾元宝的惊喜,对张有贵的事可以说尽心尽力,人有时丢了枣棍打要饭吃,记不得自己曾经饥肠辘辘。一条曾经赶脚的汉子,欺负起那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来比张有贵还狠。先压级压价,瘾君子对待大烟的成色一看就准,无论谁来交烟都能弹嫌出来一大堆瑕疵,然后任由买家开价,交售大烟的稍一犹豫,蔺生根马上颐指气使:“下一个!”反正等待交烟的很多,你不愿意交售就在一边等着。连张有贵都站在一边看得瞪眼,有点佩服自己这个小叔叔的能耐。
临近春节,交售大烟的越来越多,这时,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一股谣言,大烟即将停止收购,因为收下的大烟卖不出去。这也属于事实,瓦沟镇收下的大烟全部堆放在场院内,大烟下边垫一层原木,全部用牛皮纸包裹,然后装进麻袋里堆垛,说不上有多少,看起来越垛越高。白天张有贵雇用两个人看管,到晚上钱团长派士兵来巡逻。当然钱团长也不是白干,究竟疙瘩和钱团长幕后有什么交易谁也无法说清。
人们前呼后拥,再也不敢等待,因为收购大烟的仅此一家,大烟不比其他物资,喂猪猪都不吃。张有贵多设了几个摊点收购,把蔺生根抽出来专门检验,那蔺生根也鸡带串铃显得牛逼,整日里倒背着手迈着鸭步在瓦沟镇的各个摊点前转来转去。
自从九月把弟弟猪娃送去学校念以后,张狗儿突然间变得老实,不再给那个姐夫张有贵较劲,冬天也没有什么活干,张有贵曾经主动来找狗儿,要狗儿跟上他收购大烟,或者介绍去疙瘩那里给疙瘩帮忙,疙瘩已经答应接收狗儿,并不在乎狗儿挣钱,而是必须给狗儿带条铁链,狗儿的行为已经越过了这些土豪们的底线。
可是张狗儿却说:“你不用管我,我啥都不想干。”
张有贵不再说啥,看狗儿的院子内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垛山柴。当年瓦沟镇几乎没有人家烧煤,张有贵家也大部分时间烧柴,感觉中可能狗儿变了,张有贵不可能对张狗儿使什么坏心眼,张有贵害怕媳妇花儿,花儿怀里抱着张有贵的命根(儿子)。张有贵临走时撂下一句话:“你想干啥就说,姐夫给你安排。”
其实张狗儿不是心灰意懒,张狗儿内心涌动着更大的财欲望,张狗儿甚至想象有一天过疙瘩!张狗儿对于物仍然不灰心,那一年听说两尊铜鼎就卖了一万两黄金!关键的问题是要现价值连城的东西。听说老爹爹那天早晨捡到的是一尊鎏金铜佛,已经被胡司令收藏。瓦沟镇肯定还有什么没有现的宝贝,关键的问题是自己不知道藏在哪里。
张狗儿坐在山坡上遐想,自家门前场院内的大烟越垛越高,听说调不出去,调不出去一直收购干啥?不光瓦沟镇有这么高的大烟垛子,听说郭宇村也存了不少大烟,不光场院内存放了这么多的大烟,有些大烟还存放在土窑内,好像所有的大烟都往凤栖集中,往年是收多少调拨多少,今年是收下的不见调走。
妈妈跟后老子蔺生根一直在张有贵家前院居住,弟弟上学以后妈妈把两个妹妹也带到姐夫家居住,姐夫家雇了厨师做饭,一大幢院子内就只剩下张狗儿一个人居住,其实姐夫也说过让张狗儿就在他家吃饭,张狗儿自从那次掉进张有贵设置的陷阱里边以后再也不想进姐夫家的门。
完全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张狗儿出来小解,看见场院内没人,顺便把一麻包大烟扛进自家屋子,过了两天竟然没有人现。
张狗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包裹大烟的牛皮纸剥掉,把牛皮纸和麻袋塞进炕洞里烧毁,把大烟还原成原来的块状,装进褡裢里,张狗儿知道瓦沟镇去撇撇沟有一条小路,张狗儿把大烟背到撇撇沟,卖给给八路军运输枪支的赶脚汉子。
虽然大烟的价格比往年低一半,但是无论如何也比粮食值钱,一褡裢大烟起码卖半褡裢银元。张狗儿把银元背回家,在自家屋子的地下挖一个深坑,把老瓮(大缸)埋进深坑,把银元装进老瓮里,盖上石板,石板上再铺一层土,神鬼都难以现!
整整一个冬天,张狗儿就干起了那种营生。一直干得引起了驿站掌柜侯生福的警觉,为什么瓦沟镇这个小伙子就有那么多的大烟?侯生福主要是害怕把自己牵扯进去难以说清,于是专门去了一趟郭宇村,把他所现的情况给王世勇队长做了汇报。王队长感觉到这件事确实棘手,八路军只能保证自己的人员洁身自好,根本左右不了蒋管区大烟泛滥的局势。即使对待那些贩运枪支弹药的单身脚夫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王世勇队长所处的环境不同。
王队长没有亲自出头露面,而是让他的儿子王稼琪给疙瘩提个醒,要疙瘩注意观察瓦沟镇张狗儿的行踪。
疙瘩给张有贵留足面子,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搅合进去太深,这亲情关系太稠(复杂),有些事你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感觉一个孩子也偷不走多少大烟,只要张狗儿再不偷就行。
张狗儿完全没有觉,张有贵人赃俱获,在张狗儿家里把张狗儿逮了个正着。张有贵说得非常诚恳:“狗儿,你缺钱花姐夫给你,你这样做等于让姐夫下不来台。”
岂料那张狗儿完全不怵张有贵,反诬张有贵栽赃陷害:“张有贵,你凭什么说这些大烟是你的?我家也种了二十亩大烟你知道不?我卖的是我家的大烟,跟你逑相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