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且慢。” 钱进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杨明害得这么惨。 说实话,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相信过,杨明真的能打胜仗。 虽然杨明在平江府的确做了不少事情,经商有方,生财有道,但这与行军打仗完全是两码事啊。 结果杨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也将他推到了悬崖边缘。 如果不能解释这件事,他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 死在这里不要紧,重要的是他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呢。 钱进脑筋急速转动,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大王,钱某可以死,却不能死于此等误会。钱某所认识的杨明,的的确确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败家子。” “那你如何解释他如此精妙的布局?” 李贵旭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想杀钱进,却又有些不舍得杀钱进。 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一个连大兴那些酸腐大儒都赞不绝口的大才子,肯投靠他,这对于他内心的鼓舞是极大的。 毕竟自楚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这帮读人就代表了中原正统,有了他们的认可,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 所以他愿意再听钱进解释几句。 钱进想了一会,便 想到一个说辞:“大王可曾想过,杨明虽是此次出征的主帅,但他是临危受命,空降到军中,未必能够驾驭住那些将士,这些布局有无可能是出自其他将领之手呢?比如说是这支军队原来的长官。” 他的这个说法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一支数万人的出征队伍,少说也得有个高级将领,其中说不准就有那种名声极大的悍将。 把功劳都推到他们身上,就能让杨明从这件事中脱身,才方便他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李贵旭一听,竟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这才想起问道:“这一次大兴的狗皇帝,派了那只军队来平叛?难不成是唐雄的天威军?” 他知道大兴的禁军有上四军,分别是神武、神威、天武、天威。 而只有天武和天威拥有成编制的骑兵营。 按他的想法,想要对付他,朝廷应该会派出有骑兵的天武军或是天威军才对。 而天武军又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出名的将领,那便只能是天威军了。 但他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假如是唐雄的天威军,探子早就该告诉他们了。 作为大兴中兴四将中唯一正当壮年的将领,唐雄如今风头正盛,也是他在大兴唯二有些忌惮的对手。 不多时,探子进来 回道:“大王,此次来是五万神武军。” “神武军……” “是谁!领军的是谁?是韩希明那老匹夫吗!” 李贵旭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永远都忘不了二十多年前炎江之战那一场惨败,被一个无名小卒算计,落入白国太子的陷阱,死了足足一万六千羌人勇士! 从那以后,他便失去了问鼎中原的资格,只能龟缩在三国边境,靠劫掠为生,到今天都没有恢复元气。 他到最后也不知道那无名小卒叫什么名字,只能连带着记住了韩希明的名字。 当然,韩希明畏首畏尾的打发,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只是顺带记住的罢了。 探子硬着头皮回道:“回大王,并不是韩希明。至于主帅是谁,小人也不知道。” 看来李贵旭在大兴的眼线并没有那么多。 钱进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继而浮现出新的问题。 李贵旭对大兴的情况都不怎么了解,甚至连执掌上四军的指挥使是谁都不清楚,是谁给他的勇气跑来割地为王,甚至还想觊觎帝位的? 他背后是否还有什么指使者,或者同党? 钱进不及细想,因为李贵旭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 李贵旭凶神恶煞道:“你是从京城出来的,你一 定知道,神武军的指挥使是谁,是不是一个脸上刻着罪字的家伙?” “大王是如何知道的?神武军现任指挥使端木炎将军,的确是罪人之后,因而脸上受过墨刑,有一个罪字。” 钱进一怔,瞬间恍然大悟,看来李贵旭在端木炎手里吃过亏啊,这就再好不过了。 李贵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端木炎、端木炎,原来是姓端木,莫非他是龙城杨家的麾下,端木家的后人……” 霎时间,李贵旭的神情变得极其复杂。 那是一种混合了仇恨和惧怕的神情。 钱进看出来了。 李贵旭铁定是在端木炎将军手里吃过亏,所以现在既想要报仇,却又怕打不过。 很好,非常好。 钱进借机问道:“大王现下相信钱某的话了吗?” 李贵旭重重点头,痛骂道:“端木炎那贱种,狡诈如斯,利用发情的母马勾引公马这么下贱的招数,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钱进这句话又提醒了他。 他问道:“你为何对端木炎的事情这么清楚?照理说,你们大兴重抑武,对武将的事情想来是不宣扬的,你是从何得知的?” “钱某意欲弃从武,投身禁军,所以刻意打探过上四军的情况,听说上四军中天 威军军纪最佳,神武军的长官最平易近人,天武军主要是担当宫中宿卫,神威军常年驻扎在建康一代,所以钱某之前最想去的便是神武军。” 钱进草草解释了两句,又问道:“如此看来,这位端木将军,是连大王都觉得棘手了?” 李贵旭面露不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钱进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岂不是一个最好的通风报信的机会? 他当机立断道:“钱某有一计献给大王。” “那端木炎便是再厉害,如今也要屈居在杨明之下,而如钱某所言,杨明那厮,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大王只消送一批钱财美
人给他,再由钱某亲手写一封信交给杨明。便是不能叫他投降,也可以让他牵制住端木炎,暂缓攻势。” 钱进故意装作不懂道:“大王,如今缺的不正是时间吗?只要利州城的城墙彻底修成,到时便是那端木炎有通天手段,也奈何不了大王。” 李贵旭一边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一边又忍不住有些心动。 花一笔钱财固然有些心疼,但如果能叫那端木炎吃个哑巴亏,倒也不错。 “好,就照你说的办,你即刻写信,本王明日就叫人送去,若是无用,本王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