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给你准备一批小麦吧,你是要面还是就要麦粒?”
“麦粒吧,直接磨成面虽然方便,却没办法盛装。且你们那里的面,太白太细了。”
叶无倾这话还真不是虚言。古代的粮食,很少会以粉末状运输、售卖,用什么东西装啊!顶多在城市里的粮铺中,会摆着一排瓮,居民们想买面,自己准备坛子或者缸盆,称上几斤,现买现吃。至于乡下人家,要做蒸饼了,都是自己用石磨磨粉,一个村子通常只有一个石磨,人多了就得排队等。石磨咿咿呀呀,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蒸饼是“干”的,毕竟奢侈,就像昨晚山贼们的晚餐一样,他们会将豆子、高粱、麦粒草草碾碎或者砸扁,然后丢进锅里熬成粥,再吃点老咸菜,便是很好的一餐饭了。
所有人都缺油水缺的了不得,不然那帮小崽子看见家里大人给叶无倾准备的老母鸡,也不会跟饿狼投胎一般,吃的碗里一点油星都不剩,干净的都不用刷了。
现代工艺磨出来的面粉,都是去了麸皮的,所以看上去真是雪花一般细腻的白。如果是普通的面粉,磨之前还会去掉胚芽的部分,一来可以降低活性、延长面粉保质期,二来小麦胚芽价值高,单卖会更加赚钱。比起石磨磨出来的全麦粉,现代白面当然口感跟卖相是强得多,可论起营养来,其实还是倒退的。
“行,都交给我吧,肯定给你办妥贴了!”
“也不用太着急。好了我先离开一会儿,山贼们叫吃饭呢。”
不说吃饭还不觉得,一说吃饭,乔一桥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他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光跟小倾你来我往的瞎聊了,都忘了给自己准备早餐。
“既然你有饭辙了,我就不给你送饭了哈,马上出门办正事儿去!”
换了身衣服,乔一桥带上一根老山参,放包里遮严实了,一边锁门一边掏出手机拨号。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小六子你干嘛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不会还没起呢吧!”
“滚蛋吧你!老子今天坐诊,排的是早班,你再晚打会儿电话,老子都下班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野猪投的胎?”
“嘿我还告诉你了,哥哥我最近新得了一个好东西正打算给你开开眼呢,就凭你这么说,没啦!不给你看啦!”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
乔一桥吼完以后,啪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他下楼的功夫,手机就刷出来三个未接,全都是来自竹马小六子的。
“你个傻蛋不会给人忽悠了吧?现在十五年份的野山参都八成是人造工艺品,你知道真品野山参过了五十年能卖什么价吗?”
电话一接通,小六子就是连珠炮式的一顿喷,好悬没把乔一桥的耳朵给震聋了。
“少废话,我坐诊马上就换班了,带着你的野山参来我们旁边的永和豆浆吧,咱先说好啊,要野山参是假的,你请客。”
“瞧你这点出息吧,那要是真的就你请客啊,等会儿非把你吃破产了不可!”
打了个车,十五分钟就到了那家永和豆浆,小六子早到了,选了个角落的座位,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包子豆浆大米粥,他正叼着一个肉馅儿的埋头啃呢,看样子是饿坏了。
乔一桥把包放在旁边,坐在小六子对面,也用筷子夹了一个白胖胖的包子放嘴里。
“你要吃自己点,这都是我要的量!”
“……你怎么有脸说我是野猪投的胎哦~”乔一桥翻了个白眼,又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一堆,俩人先垫饱了肚子,这才腾出功夫来说正事儿。
“就在包里?拿过来我看看。”小六子用纸巾擦干净嘴、手,拉开乔一桥的包链,“你先说你花多少钱买的吧,这世道也真够操.蛋的了,怎么我就碰不上你这种傻多呢——哎呦窝草!”
他唰的一声把包合上,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往四周看,看谁都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街打劫的悍匪,声音低了何止一个八度啊:“我的亲哥哎,你心怎么这么大呢!随便包了块儿破布就敢带着宝贝到处跑,还敢来这种人多的跟赶集一样的地方吃包子?把那杯豆浆放下!你怎么还喝得下去哟~”
乔一桥叼着吸管:“吸哩哩哩——”
小六子看着他那一脸的笑牙疼的要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包则搂在怀里:“赶紧走吧祖宗!”
在没有电的年代,黑灯瞎火,又没啥可供娱乐的,这时候的人们几乎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鸡鸭猪羊都睡去了,只偶尔能听见几声突兀的夜枭嘶叫,引得山贼们养的狗也跟着叫上几声,很快便重新归于沉寂。
叶无倾没有睡,他盘膝坐在床上,微闭双眸,神情端严,正前方摆着一只大空碗。得亏了碗里没有什么瓜果点心,不然这架势可真是像极了庙里神龛上摆着的泥像啊~
……泥像的肚子里突然传出来几声轰鸣。
叶无倾也不在意,他半夜突然被饿醒的时候太多了。说起来,以他现在山寨中的地位,王大彪为的山贼们恨不能将他供起来。叫家里的婆娘们狠狠收拾了一顿晚饭,摆在叶无倾面前的就是一只肥硕的老母鸡,炖出来的卖相不好,但香是极香的。
结果叶无倾只略略伸了两筷子,就叫人给口水即将流成河的小崽子们送过去了。
为此,王大彪还深感丢脸,把一群小崽子挨个儿扇了顿巴掌。
有鸡吃,小崽子们挨了揍都不哭的,就那么一人一块肉地埋头狂啃,骨头也省不得吐,非嗦的一点油星都没有了,再找石头砸开,吃里面露出来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