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此话一出,同时看着堂上众人皆是一脸茫然、束手无策的模样,总算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紧接着,她又满含挑衅地看向陆清容。
吴夫人心中冷笑,她到想看看,禇大人费尽心机找来的这些旁证,此刻还有谁能把她这话驳了去!
禇大人亦微微皱眉,想不到吴夫人居然连逝者的颜面都能不顾。
这时,陆清容适时上前,主动发问:“夫人的意思,这是父亲亲口跟您说的?”
“当然!”吴夫人语气强硬。
“敢问父亲是什么时候跟您说的?”陆清容依旧慢条斯理。
“巳初三刻,就是侯爷离世前的那会儿!”
有时候,人越是在撒谎的时候,原本模糊的细节,就会被描述得越详尽,比如现在。
陆清容继续问:“那是在何处?”
“当然就在靖春堂里!”吴夫人似乎忘了,审案的是禇大人,她完全可以不回答陆清容的。
“那父亲具体是如何说的?除了您刚刚提到的那句,可还说了别的什么?”陆清容并不急着反驳,而是尽可能先让吴夫人多说一些。
吴夫人也不含糊,当即说道:“侯爷说他原本已经很是疲乏,但世子非要请他去榆院走一趟不可,到了榆院又不让进屋,先是在院子里溜达,而后又领他去了后面的房。尤其那房之中,光线黯淡,一应摆设皆是死人的遗物……阴气极重,本就让他十分不适,正当此时,屋中几次闪过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青面獠牙、凄厉异常,甚是吓人,他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常公公来府中宣旨,侯爷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过去。等常公公一走,侯爷立刻就不行了!”
陆清容耐着性子,认真听着吴夫人胡说八道。
等她都讲完了,陆清容才开始缓缓反问:“那依照您的意思。父亲是真的看见女鬼了?”
“那是当然!人之将死,哪里还有扯谎的理由!”吴夫人似乎觉得还不够,“而且侯爷是被吓晕了的,可见当时必定深信不疑!”
陆清容暗中失笑,想着倘若吴夫人在胡编乱造之时。但凡能找个人商量一下,也不至于这般漏洞百出。
“您刚才还提到,父亲说是世子故意设计惊吓于他,此刻又说父亲当真以为自己看见了女鬼……”陆清容顿了顿,满脸不解,“难不成您的意思是,世子爷还有指使鬼魂的本领了?”
吴夫人暗道不好,急着辩解:“这怎么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转述侯爷的遗言罢了……”
说到一半,吴夫人又觉得不对,连忙停住。转而解释道:“侯爷跟我讲这些的时候,仍是惊魂未定,难免有些许词不达意……但也能听出来,世子摆明就是始作俑者!你又何必揪住这些细枝末节不放!”
吴夫人不仅强词夺理,还倒打一耙。
陆清容不惧她的厉色:“这说法根本就互相矛盾,如何能算是细枝末节?”
吴夫人遇强则弱,立刻退了一步:“侯爷当时已在弥留之际,表述不够清晰也是有的,但无论如何,世子都是这事的主谋。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陆清容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没有立刻反唇相讥,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坐在上首的禇大人和冀大人。
只见禇大人双眉仍未舒展,但与刚才相比。多少还是轻松了些。
冀大人则相反,两道眉间纹清晰可见,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夫人。
今日刑部大堂发生的种种,着实颠覆了他对靖远侯夫人原有的认知。
早先曾经听闻,靖远侯夫人是个贤良淑德的典范,多年来坚持在久病不愈的靖远侯身旁侍疾。而且对早逝的姜夫人留下的世子亦是照顾周全,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呵护备至……虽说近些年不断传出些与之相左的风言风语,但冀大人还是更愿意相信之前的那些。
今日再看,仿佛那些并非只是风言风语了。
起初连番搞出几个不靠谱的人证,他最多只以为吴夫人的脑子不大好使,现在听她这般言辞闪烁地狡辩,登时将她与安乐伯归为了一类。
吴夫人那些前后矛盾的话,听在冀大人和禇大人耳中,皆是不足采信。
但不信归不信,她若一直坚持下去,也的确不好办。
禇大人觉得,该听听蒋轩怎么说了:“世子可有什么需要辩驳的?”
蒋轩略一轻笑,神色从容。
出于对吴夫人的了解,他反而没有两位大人那般纠结,只淡淡地说道:“刚才夫人找来的第二个人证曹妈妈,所言皆是实情,我就不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