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尘散去。
魏定山昂首望向面前这条通往天际的蓝色长河,眉头无意识地一抽,内心终有了一丝骇然。此玉究竟是何物?竟能向天上的星辰求助?
魏定山凝目,而星河的尽头却被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掩盖,根本无从窥伺天机。
见状,他果断挥出一剑,试图斩断面前这条星河,但人又岂能触碰到光?剑又如何断绝了水?反复劈斩,亦不过徒劳,反倒在旁人看来,此刻的魏定山显得那般惊惶可笑。
魏定山喘了口气,面上终显怒容。方才斩玉一剑,对其损耗极大,短时间内已难再施展威力相当的招数,且他也隐隐地意识到,这枚玉玦垂死之际的挣扎,即便再使出方才那一剑,也非轻易可破。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魏定山斜目一瞥,便已认得来者何人,他不禁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
眼下,只有这诡异的玉玦能让他感到些许不安与威胁,余者皆不值一提。
而今,所有荀门弟子非死即残,几乎尽皆倒在了他们的刀下。荀门弟子尚且如此,料这一群乌合之众,渺小如蝼蚁般的存在,又如何掀的起些许风浪?而雨霖铃刺客中,除去被宋安士斩去两人,又荀无双手上折损三人,其后的混战里再死三人,如今只余下五人,且尽皆带伤,但这也足够了。
大火不断地焚烧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跃动的火光蔓延至周围的山林,灾难也愈演愈烈;荀门内,伴随着无数高楼在黑烟中坍塌,凄厉的惨叫声也渐渐被吞没。
已经无人能叫喊出来了。
今夜过后,荀门将彻底地从这个世间消失!
另一边,苏小小正依靠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奇门秘法之术同时与五名刺客周旋,极为狼狈;向来不擅长战斗的她今夜却凭着一股子气,依旧顽强地招架着这些配合默契、如狂风暴雨般不停地向她袭来的刺客。
在目睹了一众荀门弟子、那些弟子口中的“大师兄”、以及荀无双等人一个个的倒下,苏小小只感热血喷涌,红了眼眶。
她本是一个胆小的人,遇事常优柔寡断,也常哭的不知所措。此次从天香府出行,虽是短暂,却十分精彩,对她来说,已然足够了。
苏小小并不为此感到后悔,只是恨自己未能救得了荀门,也只是可惜,自己长这么大,还未曾有过喜欢的人,还未曾感受过姐妹们口中向往的风花雪月。
她想起了远在断崖峰的墨君,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了,若是有他在,如今的险境也应只是小事吧;接着她又想到了荀玉展,这位荀门的大公子……
刺客们攻势忽然减缓,打乱了苏小小脑中的胡思乱想,也得以让她喘了口气。苏小小正错愕之时,便望见了一伙人高声叫嚷着向这方冲杀而来。
“官兵?”苏小小一愣,心中泛起一丝激动之色,但待她细看之时,才又发觉并非这么一回事。这些人……什么来头?
不待多想,五名刺客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他们意识到事态似乎有些不对头。虽说雨霖铃的刺客个个身手不凡,但他们的修习之道,走也是刺杀的路子。以一对一、二,甚至五人、六人,他们都有自信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爆发解决;但一旦数量上了一个层次,他们便后劲不足了,刺客终归不擅于正面搏杀,下毒、偷袭,才是他的得意的手段,也正是籍此迅速屠灭荀门的。
如今已近强弩之末,五人联手竟拿不下一个小丫头不说,竟还节外生枝。
“今夜明明是宵禁,为何还有人……”
为首的一名刺客不禁咬了咬牙,他转首看了一眼魏定山,见后者丝毫没有相助之意,心里便已清楚,他们与魏定山终究不是一路人。
但刺客有着自己的道义。
“将他们拦下!一个都不能放过!”为首之人声音冷冽,果断下令道,其余四人对此命令亦没有丝毫迟疑,当机立断便舍弃了这如泥鳅般滑溜的苏小小,转而迎上了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兵。
已冲锋在最前方身先士卒的于让见状,嘴角浮起一抹快意。
于让修为不过问兵,因此他同样也能感觉得到,这五名黑衣人中最高者亦不过问兵一品,且已然战力大损。他虽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乃是立于中庭的魏定山,且仅凭他们,更是难以伤的了那老者分毫……这是死路,但在死路上,拉得五人陪葬,快哉!
“弟兄们!这五人不过强弩之末,不成气候!我等!定然胜券在握!”
于让振臂高喊,士气大盛,百号兄弟,无一孬种。
一瞬间,五名刺客便已被淹没,只余杀声震天。
劫后余生的苏小小只感一股巨大的疲敝感涌上全身,险些令她栽倒,但她仍死死地咬着牙关,满面血污的脸上透露着不屈的倔强。
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在心底默默地道了一声谢,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条通天的蓝色星河之上。
苏小小看得出,这似乎是魏定山唯一所惧怕的东西。
她手中暗捏着一张灵符,脚下一瘸一拐地向魏定山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喘息。
“老夫本以为天香府的人应有自知之明,你本已逃过一劫,竟又做出这等自寻死路之事,犹不自量。”魏定山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苏小小耳边响起,“老夫可不会容忍一个小辈累次的冒犯!”
“即便你是天香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