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对魏志新说道:“你回去吧,告诉你义父一声,让他继续留意着宫里的动向便可,我是实在熬不住了,明天再入宫找他去。”
说着话,他也不管别人的反应,自顾向门外走去,张佳琳忙追了上去,张常氏苦笑:“这孩子,就爱卖关子……魏公公,这是一点儿小意思,拿着打点儿酒喝。”说话间她已经摸出来一张面值一百两的大明银号银票,随手递给了上去。
魏志新略推拒一番,千恩万谢的去了。
张让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问张常氏:“你比我聪明,子诚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张常氏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行啦,你也别琢磨了,都快天亮了,咱俩也早点歇着吧。”
张佑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后,张佳琳直接命人将早点端到了卧室,香脆的油条,黄橙橙的小米粥,配上清脆爽口的几样小咸菜,让人一见之下就食欲大振。
折腾了多半宿,张佑还真饿了,洗漱之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张佳琳:“查账的又来了吧?”
“嗯,你没见毕胜那样子,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过查起账来倒是挺积极,怕是憋着一股劲儿想给田义捞点筹码呢,听说今早陛下见到田义之后把他臭骂了一通,罚奉三年,还把刘守有的职务也免掉了,升你为都督同知,总掌锦衣卫事,我估摸着,传旨的应该快到了,你快点吃,吃完赶紧回家,省的让人家扑个空。”
“哟,这回陛下挺大方啊……看到了吧,这就是不去告状的好处了,田义毕竟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再有不是,也得顾忌他的面子。就好比当初他们弹劾戚元敬似的,道理差不多,我要也跟着大半夜的入宫告状,狗咬狗一嘴毛,就算满理儿,陛下心里也免不了落个疙瘩。可我偏偏不去,任凭他田义随便儿说,陛下不傻,两相里一比较,高下立判,搞不好还得对我升起点儿愧疚之情,不然的话,才提我当指挥使这才多久啊,不可能再升我当都督同知。”
张佳琳一直憋着闷葫芦呢,觉都没睡安生,这下总算茅塞顿开,咯咯一笑,白了张佑一眼道:“你呀,我看郑勇那外号得让给你了,叫你张八窍得了。”
“八窍不敢当,少一窍还是可以的。”
“七巧玲珑心呗?脸皮可真厚啊。”
玩笑两句,张佑突然正色下来,说道:“对了,忘了问你了,郝江涛的事儿你跟咱娘说了么?”
张佳琳点着头道:“你都大半夜的带人跑去锦衣卫救人了,不说她还不得把我烦死啊……说真的,别看这回咱们占了上风,不过我觉得还是够侥幸的,郝江涛再坚持坚持,恐怕就该轮到咱们哭丧脸了。”
张佑曾告诉他,郝强的鼻血其实看着吓人,时间长了,顶多再流到昨天晚上,自己就好了,她这才有此一说。
“这说明幸运女神还是眷恋我的……你不懂,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了,不说了,吃饱了,回去等着接旨去。”张佑推碗哈哈笑着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这一升官,不知道又该有多少人半夜睡不着觉咯。”
“义父,淑妃娘娘怎么说啊?”内东厂田义的值房内,毕胜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说什么?把咱家臭骂了一通……账查的怎么样了?”田义端起茶杯轻轻啜着,瞧样子倒不像挨了一顿臭骂。
毕胜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落回来了,他跟了田义多年,不用问,郑淑妃肯是给了田义什么保证,不然不可能如此淡定。
“再有一天,全部的账目就都查完了……很可惜,仍旧没有找到毛病。”
“会不会是那张伟光故意把咱们往沟里带呢?”田义皱着眉头问道,然后不等毕胜回答,紧接着又问:“郝江涛怎么说?”
“郝大人肯定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可惜人家账目做的好,愣是现不了问题,孩儿觉得他现在肯迪也很恼火。”
“嗯。对了,他儿子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自己就好了,找的那些郎中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可以肯定,此事应该和张佑无关了。”毕胜笑道,接着转移了话题:“义父,春闱可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咱们还动不动了?”
“淑妃娘娘特意说了此事,本来按照咱们的谋划,一但揭开此次科场舞弊,肯定对曹爱金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过现在出了张伟光这档子事儿,陛下虽然没有严惩咱家,心里肯定也疙瘩,最好还是别再生事了——反正不揭开咱们也有好处,一下二十多个进士收到门下,稍加培养,正好弥补咱们外廷力量的空虚。”
“一石二鸟,淑妃娘娘好算计啊。”毕胜恭维道。
田义点点头:“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来着?淑妃娘娘所欠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子嗣吧,只要她再有个儿子,日后谁主中宫可就真说不定啦。”
连续九天的春闱终于到了尾声,九天里,锦衣卫换了主人,闹的沸沸扬扬的大明银号查账事件最终也因为张常氏账目完美而草草收场。不过,这并不妨碍郝江涛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入驻大明银号,从此以后,原本纯粹的私人生意,摇身一变,拥有了半官方的身份,这势必要对大明银号未来的展产生巨大的影响,可惜谁都没有长着前后眼,这种影响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便只能由事实来证明了。
近万考生并不知道这些变化,他们坐牢似的被整整关了九天,好多人身上都馊了,龙门一开,众考生顿时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考官们也比考生们强不到哪里去,众人以余有丁为,一边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一边也跟在考生后头们出了龙门。
“大家都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叙!”在贡院门外驻足,余有丁冲众人抱拳说道。
众人纷纷还礼,四散而去——憋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比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再找个女人好好按摩按摩一下更重要呢?
目送着众人离开,余有丁也上了等在旁边的轿子,不等轿夫问便道:“去辅大人家。”说罢靠到后边,闭目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