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黄氏居然上吊了的消息,李烁和张让两口子以及张佳琳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倒是兰琪,虽然也从张佳琳那里知道了黄氏与张佑他们之间的恩怨,毕竟感受不深,怔了一下,最先问道:“怎么就自杀了呢?她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回来救她了么?”
“先,这种病,即使是我,也未必就能够治好,其次,她其实是被郑爽感动,自觉愧疚,活不下去了。”张佑苦笑着说道,帮郑爽张罗着买棺材入殓,又搭灵棚,此刻已是第二天早晨了,一宿没睡,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没有一点儿困意。
“愧疚?就因为她和郑勇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么?”张常氏也回过了神,说道:“看来传闻不假,她与那郑勇果然有事儿,对吧?”
“不止如此,当初郑承宗暴病而亡,其实是她和郑勇搞的鬼,此事郑爽早有怀疑,却一直都没有证据,还是昨天郑勇去府里闹,威胁说若黄氏不见他,就将当初的事儿说出去……我和郑爽估摸着肯定是这话传到了黄氏的耳朵里,她自觉必死,感觉无颜再见郑爽,这才寻了短见。对了,她还留了一封遗,虽没提到此事,却叮嘱郑爽,她死之后,不要与他父亲合葬,我觉得,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情。”
“想不到果然如此,我也早就怀疑,当初郑老爷身子骨儿那么好,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李烁心有戚戚,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张让和张常氏也叹了口气,两人久在平谷,免不得与黄氏和郑承宗打过交道,最终结局如此,怎么不让他们唏嘘?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纵有百般不是,人都死了,再提也就没意思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别管怎么说,爽儿那孩子总算不错,待会儿咱们也过去烧点纸钱吧。”张让说道,张常氏和李烁点头附和。
三个长辈都话了,其余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众人匆匆吃过早点,联袂赶往平谷县郑府。一个伯爵,两个一品诰命夫人,外加张佑夫妻和兰琪,一个个都是显赫一时的人物,同时吊唁黄氏,街坊邻居们艳羡不已,倒让黄氏之死,颇具哀荣起来。
时间紧迫,黄伯强甚至来不及从京师赶回来,至于黄家其他人,则根本就没敢朝面,想来也自知理亏,惹又惹不起,感觉真见了面,也实在尴尬的很。
其实按照张佑和郑爽的关系,为黄氏披麻戴孝也是分所应当的,只是张佑虽然心善,却也绝非毫无原则,做到这些已属仁至义尽,便郑爽,也不敢再有过分的要求。
“回去吧郑爽,安葬了你娘之后便去京师找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我就不等着下葬了。”出了大门儿,张佑对郑爽说道。张让和李烁他们也免不得要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都是题中应有之意,郑爽一一回应,感激不尽,自也不消细述。
眼看众人挥手作别,就要上马车时,郑爽忽然现郑勇在角落里探头探脑,想起黄氏皆因受了此人蛊惑,顿时气往上撞,大喝一声:“你还敢露面,今天不宰了你,老子就跟你姓!”
他也是气糊涂了,才说出此等话来。
张佑他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一人身穿破烂棉袄,光着脑袋,顶着稀疏的几根头,面色苍白,扒着墙角向这边张望,依稀便是曾经风光无限的郑八窍。
“郑勇,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李烁忍不住说道。
旁边郑爽已经向郑勇冲了过去,吓的郑勇转身就想跑,见状,张佑冷笑道:“有本事别跑啊?当年你败坏我母亲名声之时,恐怕万万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听张佑这么一说,原本已经跑出两步的郑勇突然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恰好郑爽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他的肚子上,一下就将他蹬倒在地。
他痛苦的捂着肚子哼哼了几声,爬起来时,脸上却露着怪异的笑容,郑爽本来还想再踹,见状不禁停住了动作,喝骂道:“死到临头,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不好笑么?当初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小崽子,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老天爷不长眼啊。还有你,当初老子日*你娘的时候,你不是偷看过无数次么?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敢动老子一手指头?操*你娘的,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
听他口出不逊,郑爽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大嘴*巴,郑勇的脸很快就肿的跟猪头一般仿佛,却大笑不止,如同疯狂一般。
很快四周就聚满了人。
张佑心知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急忙紧走几步上前制止住了郑爽:“够了,别打了,这就是条待死的疯狗,打半天光是费劲,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说着拍了拍郑勇的肩膀:“你特么也别笑了,我要是你,赶紧找快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然等哪天病死,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只能喂乌鸦啦!”
郑勇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愣住了,再回神时,张佑已经扯着郑爽远去,围观的人不时冲他吐口水,他也觉无颜,爬起身来,呆呆的盯着郑府大门上的牌匾出了会儿神,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慢吞吞的向远处走去。
他的尸体几天后出现在平谷县城外的乱坟岗,有传言说是黄家恨他败坏了自家名声出手杀了他,也有人说是他终于病,被阎王爷勾走魂魄,至于究竟如何,不过是充当了好事者闲极无聊的几日谈资,已经没有人再去深究了。
而这个时候,张佑早就已经回到了京城,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是微微一笑,根本就没作任何评论。
他已经自顾不暇了,田义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和朱翊钧说张常氏在大明银号的账目上造假,朱翊钧大怒,责成田义严查此事,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那可是他丈母娘啊,这下可算被田义抓到了七寸,万一查实了,他绝对难逃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