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若是杨悫肯去洛阳,洛阳院就不缺先生,若是杨悫不去,至少短时间内洛阳学院的先生凑不齐,当头炮也就打不响了。
王不器见杨悫态度坚决,不愿与他争锋相对,遂暂时换了个话题,“听闻杨兄有一得意门生,能够日诵一卷,可是如此?”
“王兄说的是同否?”说起自己的得意门生,杨悫眼中有了笑意,“此子自幼父母双亡,侍奉祖母却是极孝,只因家境贫寒,无力入学舍就学,早年时常于舍外偷听,我见其心诚,有一日便拉着他教了一卷《礼记》,不料此子过目成诵,一日便能背得一卷,如此天资实在可贵,我这便留了他在学舍,自那之后,此子勤奋向学,日夜不倦,今已颇成气候矣。”
王不器抚须道:“同这名,却是极好。”
杨悫目露自豪之色,“此子原本非是此名,只是因见天下大乱之后,儒学为世人所疑,脉不昌,诸脉学问不同,治国治学思想混乱,所以才有了这名,是有大志向啊!”
王不器感慨万分,“如此俊彦,可能一见?”
杨悫笑道:“有何不可?”便叫仆役去找戚同来。
片刻之后,仆役来回话,说戚同在街上碰见了个人,正在与那人讨论学问,竟是一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这却怪了。”杨悫面色疑惑,为王不器解释了一番,“这虞城的士子,与同常有一同讨论学问,只是能让他在街上驻足,得师命而不归的,却是不曾有过。”
暗自琢磨半响,杨悫竟也来了兴致,起身道:“如有这等士子,某却要去会上一会了。王兄同去否?”
王不器无奈,只得跟着杨悫出门。不久,就见前面的街上围了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其中有不少读人,正聚精会神听场中的人辩论。
杨悫、王不器二人连忙赶过去,众人见杨悫来了,无论是读人还是不是读人,都纷纷执礼让道,两人得以很快看见场中的人。
只是这一看,王不器率先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场中两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一人粗布麻衫,一人锦衣貂裘,前者面红耳赤,后者气定神闲,见此模样,杨悫心头一震,那粗布麻衫的正是戚同,只是看样子,他却是在论学中处在下风,只是杨悫不能理解,戚同纵然学问不如人,却也不至于被人逼迫到这等田地吧?那锦衣公子,却是谁人?
“同,汝友何人?”杨悫问。
戚同生得眉清目秀,闻言执礼先行拜见,而后道:“这位是李兄,洛阳人氏”
“洛阳李氏?”杨悫朝那年轻人看过去,但见对方面带微笑,气度不凡,正向自己行礼。
不等杨悫再说甚么,王不器突然说了句话,让杨悫立即怔住。
“太子殿下殿下怎么到这来了?”王不器惊诧万分。
李从璟向杨悫见礼之后,微笑道:“来向先生请教学问。”
戚同一脸震惊,比王不器还要震惊。
但最震惊的,还是杨悫,他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是最没风度的那个了。
半响之后,李从璟站在杨悫所办的学舍面前,抬头看了一眼牌匾。
睢阳舍。
这便是睢阳院的前身了。
而睢阳院,便是中国古代四大院之一,应天院的前身。
杨悫、戚同,都是教育界的千古名人。
这正是李从璟不惜亲自来请杨悫、戚同去洛阳的原因。笑了笑,李从璟踏进院门。
半日后,杨悫、戚同,在舍门口,目送李从璟与王不器离去。
戚同看着感慨万分的老师,躬身问道:“先生可是决定了?”
“决定了。”杨悫长吐一口气,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可记得当日为师劝你出仕时,你回为师的话?”
戚同点点头,“长者不仕,同亦不仕。”
杨悫双目含笑,“如今为师已经决定去洛阳,你可愿同去?”
戚同目光坚定,“长者仕,同愿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