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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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日起了大早,去给觉罗氏请早安。
觉罗氏待我一向算是慈爱,免了我三叩九拜地礼,反倒握着我的手,赐了座。
我瞧着她的模样,必定是有话要说。便乖巧地覆着手等她开口。
果真,觉罗氏呷了口茶,笑道:“昨儿个宫里头来人,说是惠小主有了身孕。皇上下旨,恩准咱们家入宫探视。”
她顿了顿,睨了我一眼,又笑:“瞧额娘这个记性,你似乎没见过惠小主。”她不紧不慢地抚着指甲上头的丹蔻,微笑:“惠小主算是你阿玛的侄女儿,从前在家里头住着的,年方十五入宫选秀,皇上福泽,封了贵人。”
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可怜见儿的,入宫头一年便有孕,生了个阿哥,只可惜早早夭折了。我那时入宫瞧她,整日里头哭,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我听到自己说:“那如今小主有喜,实在是万福。”
“正是。”觉罗氏笑意温然地望着我,我忙将手搭在她伸出的手上,“绾衣,你一贯是最懂事听话的,如今又是这纳兰府的大奶奶,迟早是要当家的。”
“额娘抬举绾衣了。”我不能违了她口中乖顺懂事的名不是?
觉罗氏又道:“额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入宫觐见的事儿,除了你,旁人自然也难当大任。”
我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地收紧了。
觉罗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她偏要我入宫的缘故又是什么?告诉惠小主安分守己?还是拿我给容若一个下马威?
我入府几个月,众人的口风紧的很,若不是容若肯说,怕是我还蒙在鼓里呢。若我当真一无所知,岂不就叫觉罗氏当枪杆子使了?
想到此处,我越发觉得心寒。
我的处境就是如此了,觉罗氏面上的疼爱,不过是因为我是容若的媳妇儿,又是皇上亲封的二品淑人,沾了皇上赐婚的光和父亲昔日两广总督的脸面。
可落到这府里,到头来,还是没有半个知心人。
觉罗氏见我发怔,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道:“额娘是问问你的意思,若你不愿,额娘自也不勉强。”
我回过神来,将心中的悲凉尽数压下,回握着她保养得宜的手,笑道:“额娘哪儿的话。莫说额娘有命,绾衣莫敢不从。便是从道义上来说,额娘身子不好,绾衣若不能体恤额娘,岂不枉为纳兰家的人?”
觉罗氏眸光微动,只是拍了拍我的手,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我觉得有些讽刺,打从心眼儿里想笑,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好孩子?我如今,除了听她的话这一条路,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如此,我可当真是一个好孩子。
“去吧。”觉罗氏倒也没瞧出我的心思,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手,“惠小主上回赏了两匹缎子,苏杭织造的,额娘叫人给你裁了做了两身衣裳,入宫不能太随意。”
我福了福身:“多谢额娘。”
我走到门边儿了,正要打帘,觉罗氏叫住我。
我转身微笑:“额娘还有吩咐?”
觉罗氏脸上的神色微微敛了几分,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绾衣,容若这孩子性子淡,你别往心里头去,多担待着。”
我垂首,心里凉意丛生:“夫君稳重,绾衣心里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谈得上担待?”
觉罗氏显见的对我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复又道:“好孩子。去罢。”
我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打了帘跨出去,在冬日温润而不刺眼的阳光下深深地呼吸着浩阔天地间的清新气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