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缓缓站起,手从心口搁落,眸眼冰冷,心里轻轻笑了——症状慢慢消失了吗?她想,这个男人深爱着她,除去这事能牵动他,他修忍心性十四年,没什么是他不能调适过来的。
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她知道自己放弃了最好的答辩时间,她刚才回答的时间恰好:不快不慢。
试图与他说些话,唇刚动了动,他却走到桌旁,双手一抹,将上面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
挂画,玉石,如意,花瓶他身形如梭,她痴痴看着他厉声大笑,将房里所有的东西尽数破摔落地。
一片花瓷碎片向她脸上飞溅而去,她一惊之下,躲避不及,也许,也并不想躲闪,闭上眼睛。
没有疼痛。
她一怔,睁开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已侧身站到她身前,手里握着碎瓷。
瓷片尖锐的棱角把他的掌划破,血从他手心里跌落,他似毫无所觉,只是握着那块瓷子,一双玄黑的眸攫在她身上,他嘴角仍噙着极端优雅的浅弧,但那一双美丽的凤眸,眸里血丝弥缠,眼里净是鄙夷,憎恶,怒与恨。
那恨,又暗又深。
他手上的鲜红,他眸里的鄙恨,她身上所有的快乐和力气一下仿佛被什么统统抽走,她疯了一般奔过去抱住他。
“皇上,别这样看我,求求你,别这样看我。”
他一声轻笑,尔后慢慢笑开,掷了手上的瓷子,袖手一翻,掐上她的颈脖。
“白璃忧,为何连骗朕一句你都不肯?只要你说是慕容龙秀做的,只要你说是那个畜牲强迫于你!”
泪水滚落他的掌沿,握在她颈子上的他的手猛地一震,很快又狠狠收掐紧,她的脚尖离了地。她被掐握过咽喉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痛苦。
痛苦,她却不想挣扎,她是早便累了,可是,心底有那么一个地方,却仍念想着与他在一起,想起他初知她有孕的欣喜若狂,想起他在她夜半噩梦时替她拭去湿汗,想起他那天吩咐郭麟的话她更不能让他误会戎兰亭。
她扶上他的手,深深凝着他,用尽力气,喉咙发出的声音却仍残哑不全,“如果我说――”
声音无法接续,喉颈如火烧,眼皮翻着,扶在他手上的手也慢慢松跌开,脖颈的压力却猝然撤走。
他一手挟着她的后背,单手捏住她的下颌,眸色狠戾,“说,找一个让朕不杀你与戎兰亭的借口!”
她垂下眸,“不是他!不是戎兰亭,那晚,他与我出去寻你,路上,大哥与人打斗,我担心你,偷偷去找你,后来在林子里遇到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
“这谎不高明!”
话语却被慕容谨之暴声打断了,一双凤眸如红得可怕,他的额用力抵在她的额上,“从朕刚才问你话开始,你只一直强调不是戎兰亭的种,那时你早有反驳之机,你却并不说是他人所为,因为你很慌很乱,即使再聪明的人遇上,也会乱。因你一直以为你已服下药膳,这并不在你的预料之内。”
“池力镇那郊地农户,民风纯朴,鲜少有外人进入,也因为这样,戎兰亭才带你避进那处,那晚林里不是朕的人便是慕容龙秀的人,不论是朕的人还是慕容龙秀的人都绝不会碰你,因为他们不敢!”
“慕容谨之刚才一直跟自己说,若论那晚情形,若你曾落单遇到过慕容龙秀,慕容龙秀本就对你有意,甚至许妃封后,不过是朕的自欺!若说他当**迫于你,你为何到现在也不敢与朕说?”
“那一晚,又还有谁在你身边?”
璃忧只觉额上温度骤冷,却是他全然离开她身边,他微微向后退着,眸里红丝愈加清晰,密密丛丛,仿佛要把一双眸都染成暗红,他冷冷盯着她,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凶戾,璃忧闭了闭眼,嘴角抿出丝笑。
原来,越绝望,越会笑。
她想,他会杀了她。
若她现在再为戎大哥求情,那么,戎大哥只会死得更快!
突然又想起,水晶帘外,她听了他心思,他们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她说,她与戎兰亭并无其他。他说,她说,他信。
只是,若有一天,她背叛了他,他会杀了她!
与她一样,他也在笑,一笑之间,风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