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艺把证件收回来,又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对护工说:“邢老确实神志清醒,他现在正在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所提供的信息也是真实有效的,对我们的工作进展来说很重要。
所以希望你能够照顾好邢老,关注老师的健康状况,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随时和我们取得联系。
但是,这件事不能让邢老家里的其他人知道,因为性质很严重,一旦泄露,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从谁那里泄露出去的,谁就可能会被追究连带责任。”
护工一听这话,脸色都有些变了,连连点头,赶忙把宁艺的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还不踏实地又用手拍了拍:“欸!好!那我就收好了!回头我就给存手机里头,有什么事儿,我就好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之后,她又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似乎在满足好奇心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间挣扎。
最终,还是好奇心获得了胜利,护工瞥了一眼宁艺,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邢老爷子的那个儿子,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儿啦?”
宁艺抿着嘴没有说话。
而她给出的这个反应,无异于一种回答。
护工顿时一脸了然:“我知道了!还不能说!”
“我可没有这么说。”宁艺连忙否认。
护工却因为她的否认而愈发笃定:“你不用说!姐都懂!我在这儿当护工也好些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呀!
那家送老爷子过来的时候,开的那个车,可贵呢!
我们这边住的人,家里头肯定条件都不差,但是不差和特别好还是不一样的,我分得出来!
行,我不问了!反正我知道老爷子不糊涂就行了!他不糊涂,我就换一个方法跟他打打交道!
想一想也是,人家根本就不糊涂,我听他儿子说的,成天那人家当糊涂了的老头儿去那么说话办事儿,老爷子能不生气么!
这老爷子其实人真挺好,就那么跟我不乐意,吹胡子瞪眼的,也没说是骂人打人什么的,估计应该也是挺体面的人儿!”
宁艺觉得邢宗达老人遇到的这个护工也是个心肠比较热,性子也比较直的人,也又放心了一些,她对护工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护工连忙答应,顺便又抱怨了几句自己被误导,以为老人真的是老年痴呆发作,脑子不清楚呢之类的。
宁艺也觉得有些无奈。
她当时是因为和霍岩一起,两次遇到邢宗达在公安局门外徘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有了第一次接触之后,便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位老人绝对不是真的犯了糊涂走丢了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目标指向性极强。
更不要说第二次了,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目的都给写在了脸上。
他们两个人很清楚这位邢老根本是打着这样一个幌子去接近霍岩,想要把他看仔细,想要向他打听个人情况,但是在不知道霍岩的模样和身份的情况下,这件事单拿出来,不管说给谁听,听起来都确实很符合一个快九十岁的老人脑子不太清醒的事实。
估计邢老爷子也是万万想不到,他这个用来接近霍岩的幌子会反过来被人拿去作为证据,证明他的确有了老糊涂的征兆,直接被塞到了康养中心“看管”起来。
过了一会儿,霍岩从楼上下来,护工并不认识他,倒也没有什么反应,一直等到见宁艺和他打招呼,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事情处理完了?那我上去陪着老爷子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随时联系。”宁艺对护工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霍岩,“咱们回去吧。”
霍岩面色平静,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门,找到停车的地方,霍岩上了车,却见宁艺转身去了路边的便利店,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支雪糕。
“喏!给你!”宁艺上车,把手里的雪糕递过去一支,“吃个雪糕,冷静冷静。”
霍岩接过雪糕,苦笑:“我看起来很不冷静吗?”
“外表看起来足够冷静,但是内心里面不好说。”宁艺用手指点了点霍岩的胸口。
霍岩没有反驳,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含在嘴里,感受着雪糕在口中融化,带着一丝丝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一路向食道深处蔓延。
“最后一次。”他对宁艺说。
“嗯?”宁艺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最后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霍岩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到他那个相册里的照片,实在是很像,可能我就拒绝了。
但是看到照片,我有些好奇了。
我忍不住想,如果是真的,那我也能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虎父无犬子,不管回头鉴定结果是什么样的,你父母肯定都是很棒的人。”宁艺拉着他的手,安慰他,“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不够乐观积极,我觉得你应该按照鉴定结果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来做思想准备。
一旦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后,不管是什么,都只会更乐观更理想。
过去有一位学家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悲观主义者。
因为悲观主义者总是会在心里预演各种最坏的结果,最悲观的结局,而乐观主义者总觉得一切都会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偏偏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如意十之八九。
悲观主义者预演了十种最坏的可能性,遇到八九个也不觉得有什么出乎意料,反而得到一次理想的结果,就会有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反而是乐观主义者,从来没有想过不好的结果,就本能的认为一定都会大圆满的,没想到被生活接二连三的打击落下来,整个人都崩溃了,根本活不下去。
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