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进去的时候,大太太正在和许妈妈说话:“……总不能让她两眼一抹黑……”
看见十一娘进来,大太太就止住了话语。
“总不能让她两眼一抹黑”,这个她指的是谁?两眼一抹黑又指的是什么呢?
十一娘不敢表『露』心中的困『惑』,笑盈盈地服侍大太太吃『药』。
大太太吃完『药』就睡了,十一娘就和许妈妈坐在床前做针线,看着天『色』不早,就去厨房给大太太用黄梁米兼着花白米给大太太熬了碗白粥,端进去的时候,大太太正好醒来。
“十一小姐真是有心!”许妈妈当着大太太的面表扬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平日看着妈妈这样服侍母亲,就跟着学了。”
“哎呀,赶情还是我的功劳!”许妈妈笑起来。
大太太看着微微点头。
吃了晚饭,罗振兴等人回来了,赶过来问大太太的情况。
知道大太太没什么事,四娘、五娘、七娘就围着讲起元娘的祭礼来:“……皇后娘娘的不算什么稀罕,不过是三牲六礼,有个叫什么杨雄的都指挥使,送来的东西那才叫丰厚。猪羊祭品、金银山、缎帛彩缯、冥纸炷香,有一百多抬呢!”
大太太却问:“知道家都送了些什么祭礼?”
大家面面相觑。大『奶』『奶』却坦然地道:“只不过送了些猪羊祭品,抬了九台。”
大太太点了点头。
现在元娘去了,大伯母肯定是忌讳家吧?
四娘觉得自己好像看中了大太太的心思,就笑着起身告辞:“今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来看大伯母。”
大太太也不留,由大『奶』『奶』送了出去。然后对留在屋里的十一娘道:“扬州家,当年攀上了徐家,靠着徐家做内务府的生意,南边的织造,北边的马场都有涉及……却还能这样的低调,十分难得。”说着,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要知道,送祭品都是些台面上的东西,送到帐房的才是真金白银。”
十一娘愕然。
大太太……是在教导自己怎样处事吗?
她又想到大太太那句“两眼一抹黑”的话……难道是指自己?
从那以后,大太太果然常要十一娘在身边服侍,还不时讲些徐家的事。
十一娘虽然很认真地听着,却并不把它当成唯一的标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看事情的层面和理解事情的方式。
从头七到五七,三姑六眷都要再去祭拜一番。所以三月二十五日,罗家的人又去了一趟徐府。十一娘依旧被留下来照顾大太太——大太太的呕吐好了很多,人却总是没精神,可能身体无恙了,但元娘的去逝给她的精神打击太大了的原故吧!
十一娘在心里暗忖着,却接到了甘家七小姐差人送来的一封信。
在信里,她先谢了十一娘上次送的帕子和荷包。然后说起元娘去逝的事来,让她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说,她找到机会就来看十一娘。还让十一娘没事就多看看佛经,还说佛经里有大道理。自己的继母甘夫人就很喜欢看佛经。
十一娘拿着信不由失笑,更多的,却是感激。
感激七小姐的好意。
三夫人是她的堂嫂,徐家出了什么事,谆哥那句是怎样来的,可能她比自己还清楚。却还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来安慰自己……
所以十一娘不仅给她回了一封信,说自己一切都好,还让那个送信的人给甘家七小姐带去了两条自己亲手打的五蝠络子。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那天,罗振兴、罗振声和吴孝全一早就去看榜,结果到了中午还没有回来,大太太心里急,又怕儿子没中受了打击不愿意回来,又怕儿子高中被人拉去喝酒……就差了杭妈妈的儿子杭新才去找人,结果杭新才前脚得了差事,后腿就跑了回来:“……大爷中了,大爷中了!”
大太太听了忙起身朝外去,与罗振兴碰了个正着。
“娘,我中了,中了。”罗振兴很兴奋,“第六十六名。”
“快,快,快,”大太太满脸欢喜,“祭祖宗。”又道,“快去告诉大老爷。”
家里一下子就欢腾起来。
罗振兴又道:“四妹夫也中了,第九名。”
大太太一怔,忙问:“那钱公子呢?”
罗振兴迟疑了片刻,道:“只能等过几年了。”
大太太的愉悦就少了几分,但还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三叔当年也考了好几回。”
“是啊!”罗振兴就是怕母亲失望,忙道,“他的事太多了,要是能安心读,状元榜眼肯定如囊中取物……”
大太太脑子一转,立刻道:“你等会就把他请来吃顿饭吧!一来可以安慰安慰他,二来要是他愿意,国子监三年的费用都由我们家出。”
罗振兴一怔。
大太太已道:“四姑爷毕竟是二房的,不比钱公子,是你的妹夫!”
罗振兴想了想,没有拒绝,立刻差人去请了钱明来。
钱明再也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但听说罗家愿意资助他读,他激动地起身给罗振兴作揖:“大舅兄,大恩不言谢!”
罗振兴见他没有酸气,也有挺高兴的,揽了他的肩膀:“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