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地度不度?”
易敦彦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
张璁则很纠结,越纠结就越是觉得窝囊。
“本官接天子圣意,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而不顾生死。如今到这个时刻,却要连该度的田都不能度吗?!”
啪!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又握紧,“要度!一定要度!当初杨阁老说过一句话,圣君临朝,正德朝做不成此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上差,就是要同时得罪两个王爷了。”
王爷这个字说出来轻飘飘,但背后却很重。即便是当今天子,如果宗亲不是犯那种谋逆大罪,轻易也不会杀人多夺爵的。
天下人供养着皇帝,
自然也供养着王爷。
朱元章夺了天下的那一刻,他的子孙就是不一样的。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宗亲都是动辄打杀,那就是真正的残暴了。
尽管朱厚照总是忍不住要杀掉这些废物。
而张璁是想赌一把,就像他当初在淮安府那样,那种情形,若非是真的在意百姓的皇帝,他根本活不了。
迄今为止,正德皇帝杀过贪官、贬黜过淮王,在京畿之地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分田地,他相信,皇帝和他内心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要维护百姓!
宁夏的这俩王爷都和天子出了五服了。
而且自正德皇帝登基以来,他对宗亲远不如弘治皇帝,更是一改弘治朝外戚嚣张的局面。
这些都是理由!
赌赢了,他张璁一定声名大振!到时候一个陕西道御史可不是他的终点。
可以说,这是远比他在淮安府所遇到的更为重大的一次政治投机!
“敦彦兄,朝廷和陛下的意思是清楚明白的,清理军屯不是为了查办一两个贪官,而是为了还田于军士,使人有田耕、国有籽粒,更为的是振兴卫所,增强边军作战之力,而且敦彦兄也说了,眼下城中民情汹汹,若我们不度王爷的田,这民情如何平?边军如何兴?!”
易敦彦知道自己再问什么都是无用,转而说道:“宁夏城中,庆王胆小、安化王狂妄,若是上差真要度王府的田,可以先从庆王着手。”
按道理来说,其实应该先难后易,因为搞定了安化王,胆小的庆王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那只是理论上。
这毕竟是姓朱的王爷,先易后难、稳扎稳打,或许才是上策,毕竟庆王之田既然能度,那也是一个可以堵住安化王嘴的理由。
水无常形,就看如何判断局势、采取合适的措施。
“上差,此时手段,不宜过激,若是真出了坏事,朝廷震动,陛下怕也是会恼怒。”
张璁动摇了,他紧蹙着眉头,最后似一口气泄了出来,咬牙说道:“好。”
宁夏在明朝来说算是妥妥的边疆之城,这么大点地方却有两个王爷,也真是奇特。
那是因为朱元章最早设置藩王的初衷,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孙们替南京的皇帝守天下。
嫡子坐天下,庶子分列边镇,拱卫中央,多么美妙和谐的局面。
只是没想到本该拱卫中央的藩王,把中央给拱了。
说起来这庆王,名朱台宏,他在弘治十一年袭爵,他的祖上,是朱元章十六子朱?,此人封庆靖王,就藩地为宁夏。
而安化王名朱寘鐇,在弘治五年袭爵,他的祖上,也是庆靖王。
庆靖王生了六个儿子,长子这一脉,传得就是正儿八经的庆王爵位,第四子安化惠懿王朱秩炵,传得就是安化王这一脉。
按照宗族来论,现在的庆王那是本家。
但是按照辈分来论,现在的安化王是庆王的叔叔。
而之所以说庆王胆小,那是因为宁夏城里的人,最是知道庆王两点:
其一,害怕鞑靼。因为宁夏地处边镇,鞑靼人又常常从花马池入关,所以他老是被吓,每每被吓就要在王府里发脾气。
其二,就是他那个叔叔安化王老是欺负他。现在的庆王软糯,没人当他是本家,老爹祖坟都被人扒过,这其实有些过分,但最后也没什么下,安化王还常常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妥妥的就是一倒霉蛋。
最最倒霉的是,历史上的安化王最后还造反了!
妈的,庆王知道的时候魂都吓没了!他俩就在一个地方,这要怎么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