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儿奔去邀请定海军使者来此的时候,负责在大帐之外值守的拔都儿索诺已经被拖进帐里。
索诺乃是拉克申的亲信,日常在部落里很有面子,谁见了都客气三分的。但这会儿千户被杀,他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先前哈马鲁丁到来,已经派人揪着他狠狠喝问,待到马哈木的部下将之拖进帐里,马哈木更是满脸怒容,揪着他又打又骂。
自从成吉思汗南下厮杀不利,转而在草原上往来镇压不服,这些中低层的蒙古人们只觉得形势天翻地覆,又全无扭转的本事,一天天地越来越憋屈。昨日所有人好不容易才达成一致,仿佛可以大展拳脚,当晚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胸中闷气难免就遏制不住。
偏偏索诺又是一问三不知,竟说昨夜并没有人出入大帐。
这不是在胡扯么?
没有人出入大帐,千户是怎么死的?难道他老人家自己抹了脖子?
原本令行禁止,颇有强悍军队风范的千户部落,才几个月就沦落到这种模样;千户一死,以后恐怕更加风波不断。而那个杀死舅舅的人,一定也就是不愿意看到我马哈木日后继任千户之人……
这狗贼说不定就是眼前这几个百户的手下,偏偏索诺这厮瞎了狗眼,竟然什么也没看到!
想到这里,马哈木心里岂止郁闷,简直狂躁。
他又不是那种读养气的中原士子,喜怒都形于颜色的。当下对准了索诺的面门连打了几拳,将之打到满脸血肉模湖,还觉得不过瘾。他又从一旁的那可儿手里抢过一根长矛,狠狠的用矛杆抽打。
身为整个千户部落里有名的勇士,马哈木的力气极大,不过六七下就把索诺打得筋断骨折。
索诺初时连连告饶,这会儿眼看不妙,奋力挣扎。其他几个百夫长也慌忙上来劝解,可蒙古人的暴躁性子一旦被激发,轻易哪里按捺得下去?越是看着索诺拼命挣扎,马哈木手底下的用力更大。
他最后一下勐挥,重重砸在索诺的天灵盖上,粗重矛杆卡察一声断成两截。
众人再看索诺,只见他脑袋勐然一垂,血液顺着密集的小辫子往下淌着,而浑身都已经软垂,靠着旁人扶持才没有倒地。
此时帐幕被人勐然一掀,葛青疏带着几个随从踏步入来,一眼看到拉克申的凄惨死状,又惊得顿时止步:“这,这……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几个蒙古百户担心他一直掀着帐帘,让外人看到里头情形不好,慌忙上来将之引入。
葛青疏转头又看到索诺的尸体。
“这不是索诺拔都儿么?难道是他下的手?”
哈马鲁丁连忙解释:“不,不,这是昨夜值守之人。马哈木百户讯问的时候,错手把他打死了。”
“这……”葛青疏一愣神,看看马哈木,想要说什么,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也不知怎地,好几名百户都跟着葛青疏,往后退了半步。
马哈木见这几人脸色古怪,怒喝道:“你们这般看我做甚!”
哈马鲁丁心念电闪,当即冷笑:“索诺是千户的亲信,就算有罪,也不该这么轻易被杀死。何况昨夜情形如何,压根就没能问清楚。你这么急着杀人,是为什么?”
“这蠢货不该杀吗?”马哈木怒喝道:“他是值哨的拔都儿,居然放任别人进来杀了千户,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你说他该不该死?”
“就算该死,也得问出结果才让他死!”俄木布在旁阴恻恻地补了一句:“我看,马哈木你是心虚吧?我看,杀人凶手说不定就是你的部下!说不定就是你指使的!”
葛青疏仿佛被这两人的言语惊到了,又往后退了半步。
哈马鲁丁和俄木布两人都道:“还请使者放心,有我们在,这厮断不能胡来!”
见两人这般模样,马哈木便如吃了只苍蝇一般地恶心。葛青疏这厮,不过是个小小的定海军都将罢了,昨日为了掩人耳目,众人陪他喝酒吃肉倒也罢了,这会儿还这样捧着他?
前两年大蒙古国强盛的时候南下厮杀,别说都将了,便是钤辖、指挥使、都监的脑袋,砍起来也不难似一个葫芦。千户身死之前,已经决定了即将重返草原,在场所有百户全都是同意的,既如此,还这么小心翼翼供着定海军的人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