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南巡

皇帝出巡,惊天动地。 这一番南下,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去山东,而是为了沿运河南下,至趋浙江杭州。 也就是说,整个运河,都将是他的巡查点。 这下,内阁吵成了一锅粥。 首辅堵胤锡的威望,不足以对抗皇帝,就算整个内阁加在一起也不行。 这般堵胤锡拜访赵舒,希冀这位首辅劝服皇帝: “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动,某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先生。” 堵胤锡的姿态放的很低。 “我?一个修史的老头子罢了。” 赵舒此时老态龙钟,年近七十的他已然胡须皆白,此时正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的。 面对堵胤锡的祈求,他满脸的淡然:“首辅才是内阁之首,此事应当你来劝诫。” “我呀,闲云野鹤,不够格咯!” 堵胤锡将要再言,但却被后者劝了一顿: “陛下虽然玩心大,但下江南却并非如前朝武宗那般胡闹,心中应该是有了计较,尔等应该好心琢磨,尽心将此事办得妥帖。” “四处阻碍,拖延,这并非是大臣所应该能做的……” 堵胤锡眉头一皱,心中一凛,然后拱手而去。 其子待其离去后,忙过来道:“父亲,皇帝肆意妄为,想要南下游玩,这可不是明君之道啊!” “您虽然致仕了,但为了大明江山之计,也应该劝诫一二,况且还是首辅亲来!” 儿子一副无奈又带着可惜之色。 赵舒闻言,眉头一皱,拿起身边的拐杖直接就打: “你这混小子,世袭的爵位是不是撑到你了?非要等到流放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不至于吧!” “哼!”赵舒冷声道:“不至于?太至于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就算是朱谋也成,但你老子我就是不行。” “您七十了,陛下还会猜忌?” “七十?”赵舒哼道:“当年司马宣王不也是七十吗?照样颠覆曹魏江山。” 他恨铁不成钢道:“昔日的李善长蜗居乡里,仍不甘寂寞,通胡惟庸,人老心不老,太祖怎能罢休?怎肯罢休?” “司马懿之后,年龄不再是问题了。” 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可谓给历代的老臣出了不少的难题,同时也给皇帝们敲响了警钟。 无论手底下的大臣年纪多大,都要时刻怀有警惕之心。 唐太宗时期,准备征高丽,李靖七十多不想去,生怕一把老骨头路上交代了,结果唐太宗抚着他的背说: “当年司马懿如果不是年老有病,恐怕就没有后面诛杀曹爽为曹魏立功的事了!” 李靖与司马懿很像,而他赵舒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可同样极大。 勋贵臣,他都可以吃得开。 虽无赫赫之功,但威望却是极盛。 赵舒自然明白这些,他深刻的知道,但凡是君王都会有猜忌之心。 老臣退下去,就应该全退,不应该与朝廷勾连。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功勋卓著之臣。 听得父亲所言,儿子无言以对。 而这边堵胤锡回到家中,思量再三,觉得还是顺从皇帝。 他才当几个月的首辅,不想就那么快的下去。 首辅和皇帝点头,朝堂上的主力也就微乎其微了。 次辅阎应元,群辅刘湘客、严起恒人言微轻,不得不从。 这般,整个朝堂就忙活起来。 以皇后监国,首辅堵胤锡辅政,朱静掌管总巡警厅,安稳京城治安。 随侍的公卿不下百人。 有紧急军国大事,飞报行在之外,其他的事情,由以上诸员会同六部九卿,共同办理。 后宫之中,乐意南下的妃嫔不在少数,通通应之。 至于龙船,则自然是大黄船,泊在通州,待皇帝南下。 绍武二十一年,四月初十,是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皇帝的车架两成从北京南门出城,做为期半年的南幸之事。 大明公报则明言,皇帝这是为了体察民情,考察江南之况。 所以,其发表告,沿途的州县不允许扰民,也不许借故征调民间物资。 同时,各地的冤屈,也可叩船喊冤。 一时间,整个四九城都热闹起来。 北京城中街面上一片热闹,来自四九城的老百姓早早的站到大街口,等待着瞻仰皇帝。 总巡警厅以下全部出动,维持秩序,弹压民众。 北京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城中的老百姓若是细说起来,总是和朝局能够拉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这也造成了北京人对朝政无比关心,无比熟悉的天然性格,可以说是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 他们也同样明白,皇帝就是北京城的镇仓石,一旦离开,京城也就不是京城了。 御道洒水净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京营将士昂首挺胸,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临街的酒楼,二楼已经挤满了人。 这时候,伙计则将窗口的一个桌子给看住,直接用屏风挡住,但凡有人想去,他就会呵斥:“小子,这位置是你能坐的?” “屁话,可不得有钱就行吗?这难道还是龙椅啊!” 伙计则昂首道:“虽然不是龙椅,但也相差仿佛。” “我跟你们说,这椅子,是陛下坐过的。” “胡扯!”商人满脸不信。 “嘿,这你不得不信!” 伙计叉着腰道:“谁人不知,皇城里的那位爷最爱微服,体察民情。” “前一段时间,我碰到一客人,那一眼望去就是紫云盖顶,犹如天人下凡……” “待其下了楼,我收拾餐桌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拐个弯去,进个胡同,一辆马车在那伺候着,挎刀的侍卫恭敬着,几个娘娘腔的逢迎着……” “那也不是陛下啊!”男人不服道。 伙计冷哼道:“我那亲戚的表弟的朋友,年节的时候见过,人家就是大内侍卫出身,就站在那马车旁边。” “你说说,哪个人值得大内侍卫保护?” 这下,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那可真的是皇帝啊!” 说着,许多人伸头望着那桌子,一时间满脸的惊奇,瞻仰。 “敢情!” 伙计昂首挺胸道:“那天早上,左眼皮直跳,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我便知道有贵人要来。” 这时候,有客人捧着道:“难怪这几天我养的鸟儿都喜欢来这,原来这里是有龙气啊!” “我家猫儿也喜欢来,定然是龙气了。” “说什么呢!” 这时候掌柜的跑过来,他夹着算盘:“怎么了,冯三,又在说什么,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掌柜的,这椅子皇帝坐过?” 掌柜的闻言,瞪了一眼冯三,这才笑道:“我心里打不准,今天不是听说陛下要出巡吗?那天的几位爷我隐约记着。” “这要是对上了,那定然是无疑了……” 众人恍然。 也对,毕竟是一面之词,打不得准。 这可是关于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今天印证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所有人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谁也不敢跟他皇帝开玩笑。 太阳愈高,忽然窗边的一位客人猛的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嘴里一连声的呼喝着:“来了,快看,来了!” 众人顾不得聊天,同时趴到窗边向外张望,隐隐可以听见鼓乐响起,丹陛之声大作,远处的御街前有衣着鲜明的护军前导队伍出现了: 只见车骑如云,枪戟蔽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走在御道上,最前面的是王,金,象,革,木五辂,辂前面还有导象。 第二队是宫扇,有鸾凤赤方扇,雉尾扇,孔雀扇,单龙赤团扇,双龙赤团扇,双龙黄团扇,寿字黄扇,可谓是百羽齐集。 第三队是幡,幢,麾,氅,节,有龙头幡,豹尾幡,降引幡,羽保幡,霓幡,长寿幡,黄麾。 第四队是是旌,旗,纛,有振武旌,褒功旌,教孝旌,表节旌,门旗,明旗,风雷旗,龙纛,前锋纛,护军纛,骁骑纛。 第五队是金钺,星钺,吾杖。 第六队是乐队。 六队仪仗排列两旁,中间是衣着鲜明的大内侍卫,殳(音),豹尾枪,弓矢,仪刀。 其后是拿着金香炉,金香盒,金唾索,金盆,金瓶,金交椅,金木瓜的太监们。 最后缓缓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就是绍武皇帝的御驾了。 为了能够和百姓相见,皇帝特别命人撩起了大驾前用来遮挡的珠帘。 满目所及,无所不跪。 为了避免袭击,二楼的靠窗的位置,也通通安排了士兵站守,尽可能减少危险因素。 南门,一众臣武将们依依惜别,有的甚至双眼泪汪汪,满心不舍。 大家的情绪都是伤感的。 一时间,就算是皇帝多年磨练的铁心,竟然也被这氛围感染了。 “妾身跪送陛下,一路安康,希望陛下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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