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吩咐后,留下来百余人在此由钱明指挥,建造简单的营地,旋即要继续往北。 作为先锋官,他需要每隔三十里地留下营地,为将来大军的进发做好准备。 钱明犹豫了一会儿,则道:「先锋,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北方已经冰封万里,再往前走就是死地了……」 史鼐闻言,也不由得动容。 但他旋即咬着牙道:「还有两百里,只要要六座营地,绝不能停。」 「可是,越是靠近贝加尔湖,就能遇到那些布里亚特蒙古……」 听到这,史鼐彻底停住了脚步,他仰头望去,两条河流在此交汇处,冰雪覆盖,让这里踏行无恙,可见不过一两里地。 听说越是往北,靠近贝加尔湖,其地越是暖和,适合人居,这还真的有可能泄露踪迹。 「好!」史鼐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搓了搓被羊毛手套包裹的手指,叹道: 「行进了两千里,终于算是完成任务了。」 伦距离贝加尔湖两千里路,前行时他回家有近万大军,但却一路撒营地,每隔三十里设营地,留下必要的粮食。 这就相当于驿站了。 这些营地不但充任暂时的军营,可以迅速的让军队安歇,更是能让大军不迷路,明辨方向。 至于储藏物资什么的,也是能有就有了。 「回程——」 史鼐一声令下,大军欢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收拾营囊,驱赶着拉雪橇的马儿,顺着来时的路归去。 北上时大军极其艰难,但归程却格外的容易。 一座座营地虽然不大,但却能及时地指明方向,送上热水热食,让大军能够睡得安稳。 而且如果他们急着赶路,甚至可以一座营地为脚程,一日跨过两三座营地而不迷失方向。 对此,史鼐才算是体会了营地的重要性。 由于进军的时间是在明年,所以每个营地分配百人,同时储藏着这些人过冬的食物和料。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不过,食物倒是无事,唯独料不够。 越是往北,天气越是寒冷,所需要的料就更多,在这般的荒漠之地,木材取之不易,所以尽是煤炭。 从伦附近挖的露天煤炭。 按照之前的规划,每人五十斤,每个营地安排五千斤煤炭助其过冬。 但天气过于寒冷,再加上所获无多的木材都用来建造营地,这就让料不足以支持过冬。 因此每个营地的只留下五十人,剩余的五十人都跟随着他的队伍继续南返。 仅仅十来天工夫,用了去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史鼐就回到了伦。 用砖石搭建的伦城,虽然高只有三丈余,但在漠北却是一等一的雄城,足以容纳五万人居住生活。 巴彦吉如合、博格达汗、青格勒台等山四面环绕着伦,再加上南边的土拉河,伦不说是固若金汤,但也算是易守难攻。 而在整个伦城附近,沿着土拉河兴建了数座军营,不止是边军、京营,里面还有大量的工匠,军需物资。 从去年到如今,历经一年的时间,伦已经聚集了三万骑兵,近百万石粮草,以及足以支持十万大军的武器装备。 而支持这一切的,则是他北上时践行的营地系统,也可以说是驿站。 从绥远到伦,两千里路途,每隔三十里地就有一座营地,负责运输物资,给军队补给。 其营地可不是百人,而是达到了五百人,其地还储存 了大量的粮草。 虽然没有官道,但平坦的草原却勉强可行。 听说每个驿站都打了三孔井,生怕被这群路过的牲口和军队喝干了。 接力式的运输物资,每个营地只需来回运送三十里,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和时间。 如今大军在下雪前只需要十天,就能抵达伦,运输物资粮草更是只要二十天。 为了防止探子,伦方圆三百里,不允许牧民自由出入,许进不许出。 就算是史鼐,也得交出令牌和口令,才能得入。 「伦大变样。」 史鼐将军队送回军城后,就骑着马来到了存城。 军队云集之下,促进了整个伦的发展,消费力激增,街道上的行人也日渐稠密。 只允许皇商入城,但同样是许进不许出,物资牲口倒是不限。 来到了总督府,史鼐重整衣裳,报上自己的姓名,风风仆仆而入。 漠北总督,东昌侯曾英亲自接见于他。 开国的一群武将之首,曾英算是颇为年轻的,此时也不过四十有六,被风沙吹过了脸庞让其不再年轻,修长的胡须惹人眼球。 「启禀总督,卑职幸不辱命。」 「玉侯,辛苦了。」 曾英捋了捋长须,夸赞道,他双目在其身上转了转,道:「此去数月,你这个先锋官值得肯定。」 言罢,在史鼐期待的目光中,曾英笑道:「明年那一战,我就允你一个位置吧!」 「多谢总督提拔。」史鼐大喜过望。 早在数年前,他们兄弟二人就来到了漠北想要建功立业。 这是多年来的辛劳,降服了不知多少部落,才得一男爵,想要更进一步,则是千难万难。 但他们没有估算错,朝廷果然要北伐,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漠北总督曾英得授督办辎重粮草一职,负责整个大军的后勤保障工作,在军队中的话语权极大。 所以他这样漠北军官,想要参与到北伐的行动中,必然是要接受曾英的允许的。 「你们兄弟二人都是难得的悍将,也都去吧,争取获得伯爵之位。」 曾英感叹道:「这又是一场灭国之战,怕是会诞生国公之爵,尔等很有希望。」 史鼐大喜,忙拜下。 目睹其离去,曾英则叹了口气。 作为漠北总督,又年轻力壮,担任此时北伐的将军是正当合适的,但谁让他有个太子的女婿? 太子的岳父在军中的威望太高,恐怕他曾家等不到那天,就得被压制了。 这是让他督办粮草,也算是能捞到功勋,得封个国公应该不再话下。 「若是如此,我这个国公怕是最虚的了。」 曾英摇头苦笑:「人家都会以为凭借着太子的身份蹭上的公爵……」 但没办法,他胳膊扭不过大腿,怎能左右皇帝的行事。 史鼐回到宅院,其大哥史鼎也回来了,兄弟二人颇为高兴。 「此行算是没错。」史鼎兴奋道:「你我兄弟二人参与北伐满清,定然要赚个世爵回来。」 「这怕是最后的希望。」 史鼐也高兴:「一门两伯爵,咱们史家才算是真正的发达了。」 史鼎点头附和。 昔日在北京,王家、贾家、薛家、史家,利益勾连,共同组建商队前往察哈尔经营,获取了极大的利益。 每年史家从中至少能得万块银圆。 这一直让兄弟二人心中不安。 王纯青是伯爵,察哈尔副总兵 ,贾代化为伯爵,镇守辽国;薛家为皇商,人脉惊天。 唯独他们史家,仅仅一个子爵,在一开始还算勉强,如今是完全落伍,感觉都有些不配赚那么多钱。 虽然他们入职漠北,给商队带来了新的路线,但却不值一提,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这两年来心中不免惶恐,生怕被踢出局。 如果真的一门双伯,这样的利益就会持久,对史家是颇为有利的。 「贾代化如今为辽国相,如果日后他留在辽国,怕是也会封个高爵了。」 史鼐不知为何,想起了四家之中发展最好的贾代化,心中难免冒起了酸水。 不仅权势惊人,更关键的是人家的妹妹嫁给了辽王,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就算咱们两人都有爵位,怕是很难比得过贾家了。」 史鼎立马平静下来:「休要乱想,这种事可求不得。」 「不过,代化作为辽王的大舅哥,如果真的留在辽国,区区郡公怕是不在话下。」 「他是傻子?」史鼐撇撇嘴:「辽国再好,都不及北京之万一,伯爵虽然位低,但好歹也是世爵,富贵连绵,好端端的去辽国吃土干嘛?」 「都是一群***,我在漠北待了数年,人都快要疯了,待一辈子可不得死咯?」 史鼎笑了笑,这倒也是。 兄弟二人团聚之际,忽然有人前来言语,说是薛家求见。 「让他进来。」 史鼐轻声道。 旋即,一个儒雅的商人走了进来。 「薛主事,你怎么来了?」 史家兄弟大吃一惊,随即笑容满面。 眼前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是薛家的主人,薛崇。 作为皇商,他身上最显眼的特征就是挂着内务府的官衔,主事。 虽然这种官位不能继承,领不到俸禄,只是相当于一种挂名,无权无势,但却让其在经商上无往不利。 「伦这里可是个漩涡。」 「没事。」薛崇笑道:「见到你们兄弟二人,我算是心里有了底,有你们做靠山,谁敢欺负我?」 史鼎二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