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盖山,武当村的背山,山势陡峭,树木茂密,郁郁葱葱,常年被采药人和放牧之人光顾,峰峦叠嶂之后,却罕有人迹。
此时,山脚下迎来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夏衍走了许久,时至中午,方才到达大盖山脚。
小时候经常听老人们说起大盖山上的故事,什么狼虫虎豹,山妖精怪的不计其数。常被告诫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被当做点心吃了芸芸,不一而足,因此也养成了敬畏之心,虽每天都见,却无有机会登顶。
如今孤身前往,亦是心中郁郁之气难消,一腔热血,加之少年的叛逆心理。
夏衍出生于武当村的一户平常人家,姐弟三人,排行老幺。虽家境贫寒,常有入不敷出之举。但其父母慈爱,仍然坚持供养三个孩子读识字,期望以后成龙成凤,出人头地,改变人生之命运。
夏衍自小聪逸,读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成绩也多名列前茅。只是前些日子,一个目光纯净的小姑娘闯进了他的生活,又翩然而去,从而让这个活泼少年,思绪万千萦绕,心中千回百转,也导致此次小考失利,名落孙山,因而颓废不堪。
再者,他也听说了些事情,学习再好也是无用,县区考取秀才,那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才有机会,虽然他对关系和门路一知半解,但也听得出来,他以后的考取功名之事泡汤了。
两下巧合之下,让这个少年萌生了独自出去闯荡的心思。可是以前也听过,谁谁离家出走,沿着村道出去,没多久肯定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还免不得一顿木棍炒肉,呜呼哀哉。因此,他才想着先行进入山林,绕出这段地界,才把稳,才有机会去闯荡。
少年叛逆,独自远游,但这,却苦了马老夫子。如今夏衍父母找到学堂,他却如何知晓夏衍去了何处,只把这老头气的是吹胡子瞪眼,有气却无处撒泼,只把路边青草狠狠踩踏,似乎这样,才能稍解心头烦闷。
夏父夏母亦是通晓事理之人,在问过了夏衍确实不在学堂,亦没有为难马老夫子,忙去招呼亲朋好友走访打听,期寄夏衍只是一时顽皮,去哪位叔伯家躲懒。
只是时过晌午,还是无有消息,可把夏父夏母急的几欲晕厥,夏母已然哭成泪人,夏父强装镇定,但那微微颤动的手指,却又说明了这一切。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远处,跑来一个略显发福的庄稼汉子,此人是夏衍的亲舅舅景成。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那边村头的店家说,夏衍买了些馒头和一个葫芦往东去了。
夏父夏母忙给景成递了口水,又连忙跑了出去,寻求村长二叔帮忙,希望招呼一下村民,能够帮忙找找。
马老夫子也一起请托,辗转相告,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动了起来,寻找这个少年,可能夏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出名,并且是以这种方式。
武当村地处九州大陆西北,乃华夏古国的边缘地带,山峰峰峦叠嶂,地势高低不平,地广人稀。这边的村民,常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少有行走往来的商贩,所以进出只有一条土路。
夏父夏母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了许久,也不见夏衍,又复折返回来,与景成他们汇合,他们去另外一个方向,也是无有发现。
众人陆续汇合,都无发现,夏父突然说到,他是不是进山了,此话一出,众人都为之一震,面面相觑。
武当村四面环山,店家说是往东去了,可东边的山峰低矮,地势平坦,时常有人在此劳作,要是有人路过,定然是一目了然,要是入山,那必定是其他三个方向,可其他三座山之后,那却是无边无际的山峦,一眼望不到边际,并且山后危险不计其数,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危险更甚。想至此处,大家都不由得感到一丝丝凉意,夏母更是承受不住压力,晕厥了过去。
夏父与景成合力把夏母搀扶回家,又从家里把所有火油拿了出来,准备了许多木材,带领大家以村子为中心,环射出去,只为找到这个心头肉啊。
武当村午时已过,就开始忙闹,但大盖山这边,却冷清异常,参天大树郁郁葱葱,仿佛要去丈量一下天空的高度。山脚下,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左边用草绳缠着几个馒头,右边挂着一个葫芦,后边还有一个破旧的斜挎包,正吃力无比的向上攀爬。
夏衍本就瘦弱,那个葫芦都有他三分之一的大小了,并且里面还有半葫芦泉水,背着这些东西,攀爬了俩三个时辰,已然精疲力竭。只是没有入山,仍不觉得安全,所以一直坚持,等到爬至半山腰,一颗百年松树底下,自觉不会被人看见,才停下脚步,准备歇息一下。
转头一看,武当村尽收眼底,距离太远,人们看着就和米粒大小,只是微觉奇怪,今日街道上的人,明显比往日较多。
或许,我消失了,会是一个好事吧,不会再惹父母生气,不会再和姐姐争抢东西,不会再让别人失望,不会再给父母摸黑了,也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说成一无是处了。夏衍靠在树后,闭上眼睛,脑海中不住的回想此前种种,只觉得郁郁之气难消,也不知该怪谁。
要说怪父母,可父母给他的爱,不比姐姐们少却半点,甚至还有多;怪俩个姐姐,她们却更加宠溺,有什么好东西,都把来与他;怪马老夫子,先生教尽心尽力,为人也及宽厚;怪周围的叔叔伯伯吧,虽然他们偶有把孩童比较之意,却也无有伤人之语。想不通啊,想不通啊,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没能活成他们期望的样子吧。
一阵寒风吹来,少年打了一个冷颤,悠悠醒转,抬头一看,已然临近晌午。夏衍起身收拾行礼,转头又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矗立良久,转身又复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