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徐宁额间已经布满了沁出的虚汗,徐宁才停下走桩的步伐,重新坐回椅子上,调整自己已经有些厚重的呼吸。无奈地看了看有些红色晕染开来的右手上面缠着的白色棉布,徐宁觉得自己这只右拳,看来在短时间内是不能使出一丝一毫的气力了。
刚想从方寸物之中取出酒壶出来喝酒,却意外想到了那次替小狐狸买回来的妖丹。
只是将那方酸枝木做成的锦盒捧出,原本坐在床上,兴致高昂的小狐狸马上就蔫儿下来。徐宁朝着小狐狸招了招手。
等到小狐狸跳到自己的大腿上,徐宁这才将面前的酸枝木锦盒打开,那颗白色的散发出朦胧光晕的妖丹最终完整呈现在二人眼前。
徐宁低头,看着小狐狸的忧伤脸庞,轻声问道:“这位九尾妖狐一族的前辈你认识?”
没想到小狐狸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心中难受罢了。”
徐宁无力地拍了拍脑门儿,“大小姐,你既然不认识,那你就早点说啊,我当初还以为你认识这只妖丹的主人,这才将它买了下来,现在你却和我说你不认识,那我买回来这颗妖丹干嘛,装饰吗?”
小狐狸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九尾一族天生有着心灵感应,随着血脉的不同而感应或强或弱,这颗妖丹与我之间的感应其实不算弱了,所以这应该是我这一脉的一位前辈,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哪位前辈失踪,所以,料想这颗妖丹在世间的年份已经非常久远了。”
“那这颗妖丹买回来也没什么用啊。”
“当然也不是全无用处,不然也不会标价这么高了,世间修士有多重手法可以炼化妖兽妖丹用以增加自己的功力,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小狐狸低声道。
徐宁翻了个白眼:“难道即使我知道了如何炼化这个九尾狐妖丹,我就可以当着你的面堂而皇之地炼化了?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哪有炼化一家人的家族妖丹的道理。”
徐宁觉得挺惆怅的,买了颗只能看不能用的妖丹不说,还为此在真姬山上差点下不来,若非老头儿来得及时,可能自己和白重这一行人都已经交代在那里了。
“罢了。”徐宁叹了一口气,“等什么时候你回去你九尾族的时候带上吧,现在我重新收好好了。”说着将锦盒关上重新放回方寸物中。
晚间的吞云龟上灯火通明,夜色饱满澄澈,徐宁独自一人行走在山峰道路上。道上修士极少,在看到了徐宁之后自会避让,所以徐宁倒也乐得自在。吞云龟已经行走了半旬时光,可是眼前的山脉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广阔无垠模样,山头耸立,数不胜数。
高空的春风寒意入骨,似乎仍旧处在初冬时节,有的时候,吞云龟直直穿过一大团云彩,烟雾笼罩,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水汽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也不由得随之一震。
徐宁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便快速爬上石头栅栏,双腿悬在外边坐着,仰着头,就像曾经在小镇躺在老爷子的摇椅上看星星一样,双腿随着微风,轻轻晃荡。
徐宁看了看方寸物,发现里面当时白重买回来的一大堆桂花酿终于只剩下了四壶,咧了咧嘴,压下心头想喝酒的念头,可随着时间缓慢流逝,嘴巴越来越馋,最终还是取出来一壶桂花酿,拍掉封泥,喝了一小口,满面舒畅。清风拂过脸颊,徐宁砸了砸嘴,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轻声呢喃道:“爷爷,我杀人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挺害怕的,怎么说都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被我一剑斩断了头颅,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到底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有颤抖。”
“爷爷,后来我才发现,似乎杀人,好像也就那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不知道我这种心态到底可不可取,可是我知道像那两个人是不会再改变什么了,所以我才杀了她们,正如你说的,有些人,该杀的时候,就一定不要迟疑。”
“可是,爷爷,我其实真的不想杀人的。”
“爷爷,她们怎么可以那样呢?理所当然地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寒心。”
徐宁将酒壶遥遥举起,对着天上明亮的星星,轻声说道:“爷爷,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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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吞云龟渡舟管事的操作之下,于家大小姐与老妪的尸身最终还是被送到了凉州于家的门厅。原本脱离了身体的头颅也已经被重新安置在脖颈处,只是两人仍旧怒目圆瞪,死亡前的恐惧和悔意一览无遗。
整个凉州于家炸开了锅,他们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谁,竟然敢让于家人,尤其是于家最爱护宝贵的大小姐枭首。
于家家主于真意脸色阴沉地坐在家主首位上,一言不发,他身边有一位美貌妇人早已经哭得肝肠寸断,此刻双眼无神地看着厅堂里停放的尸体,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身前的案台上。妇人在于家小姐尸身被运回来的时候便已经趴伏在尸身边上哭晕过一次,这时候刚刚醒来,便又有了晕厥的趋势。
于真意忽然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厅堂中聚集起来的族人皆是感受到了一股压力的怒火,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妇人忽然从座位上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指着于真意骂道:“于真意你这老混蛋,你还我女儿,要不是你同意她去哪个什么大燕游历,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真意,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还能坐得住,我要凶手全家死绝,鸡犬不留,我要将凶手抓来剥皮抽筋,尝遍世间最痛苦的刑罚,我要用凶手魂魄给我女儿点长明灯。”妇人伸手捶打着于真意的肩膀,“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派人啊。”
于真意忽然一挥手,妇人被拂倒在地:“够了,七喜死了难道我就不心痛?可是谁会无冤无仇地来触碰咱们于家的晦气?你想想七喜这丫头被你们娘俩惯成什么样子了,在家里有我镇着仍旧无法无天,到了外面还得了?你也不想想,她那一身无法无天的性子到底是随的谁?”
妇人抽泣道:“好啊,于真意,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我和大郎惯着她怎么了?她是我女儿,是大郎的妹妹,我们不惯着她惯着谁?你于真意是真的牛啊,女儿被人杀了仍然能够坐得住,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当年我们田家的相助,能有你于真意的今天?”
于真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刚要说话,之间一位青年忽然从厅堂外飞掠而至,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尸身,脸色一变,身子晃了晃,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眸子中闪过极强烈的不敢置信,随后对仍然瘫坐在地上的妇人怒声说道:“娘,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