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凉好个秋(1 / 3)

青州城城主及其子协随同一干人等被斩于城北渡口在大秦帝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一时间朝野震恐。傅千山或是大秦建国三百年来第一个非秦国皇室斩杀的第一任城主。只是这件事从发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不了了之。

传闻只道秦皇早朝时候发了一大通的火气,将当年举荐傅千山的那位官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降职一阶,停俸三年,随后重新选定人选,不日上任。众人都在猜测斩了青州城主的那位到底是什么背景,虽然傅千山有过在先,不过这档子事终究驳了秦国皇家的面子,按理总要循例追究一番,没成想,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甚至连象征性的都没有下发。

这日过了早朝,秦皇留下国师及当朝宰相,挥了挥手宣布退朝。

金銮殿上,秦皇坐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国师及宰相来到御房,屏退太监关上门,秦皇便又沉默下来,后背靠着椅背,有些无奈。

宰相年事已高,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此时抱着朝笏眼观鼻,鼻观心,时不时还打上一两个呵欠。国师不惑之年,不着官服,穿一件青色长衫,浑身不着一饰,脸庞清癯,面白无须,中正平和。此时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皇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有些无力地揉了揉额头,终究是打破了平静:“将你俩喊来是给朕处处主意,不是让你们俩来看朕笑话的。尤其是你白杨,真的是生了一个好孙子啊。”

宰相仍旧老神在在的样子,让秦皇气不打一处来。

国师双手拢在袖中,沉吟一番道:“王上,傅千山所犯必死之罪,世人皆知大秦重法,他身为城主,知法犯法,本就没了能够存活的必要,死了也就死了,我想王上应该也是这么想的,重要的是杀人的人太过张扬。秦先祖曾言江湖琐事不上朝堂,这算是给了江湖之人极大的生存环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僭越执法,这或许便是王上的心结所在。”

“其实本来这件事要是寻常江湖人士所为倒也简单,随便下发一个海捕,并不指望能够抓得住他,能够让他伤筋动骨也好,谁曾想,那人是在座某人的孙子,还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这就不好办了,先祖求学之地,说到底,这之间还是存在了不少的香火情在里面。”

秦皇点了点头,有些憋屈:“朕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面子挂不住而已,都是林秋蓉那老小子教出来的好徒弟,等他出关了,朕非要揪住他的胡子狠狠骂上一通,什么人啊!你说让他那个好徒弟给上京发一道信,朕会不给他处理了?非要自己动手,现在好了,世人都在看着呢,偏偏朕又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来,真的是胡闹。”

秦皇瞥了眼在一旁装睡的宰相大人,又好气又好笑:“你的孙子做出来的事情,你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真的不怕朕治你个管教不严之罪?”

宰相白杨像是忽然惊醒一般,长揖到底,嘴中高呼:“王上,老臣有罪。”

秦皇无力地往后一靠:“你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没成想老而弥坚了,偏偏又打骂不得,朕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爷孙俩这对活宝。”

老宰相恬着脸一边赔笑,国师别过脸,有点看不下去了。

忽然秦皇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坐直身体:“白重之前奉着林秋荣的命令去寻找老神仙,可找到了?”

国师听着便知道王上心中又开始想念四皇子了,叹了口气道:“应该是找到了吧。”

“为何是应该,朕要听确切消息。”

“因为消息中,白重身边有个少年郎,十三四岁的样子,更主要的是,少年姓徐。”

秦皇蓦然起身,眼中光芒爆射:“可属实?”

国师点了点头。

“王上,四皇子的身份要不要告知我那不肖孙儿?”宰相忽然插了一句。

秦皇想了想,摇了摇头,“老神仙带走宁儿的时候曾说宁儿入了他的门下便在与皇家无缘,并要求朕护住这个秘密,除了当时在场的你们两个。既然现在世上只知道皇子秦宁生而夭折,那边让他以着徐宁的身份生活下去吧,没了皇家子弟这重身份约束,或许这样日后他会更加轻松一点。只是以后若是有机会,朕想看看他。”

秦皇挥了挥手,国师与宰相告退而去,秦皇坐在龙椅之上,目光看着御房的紫檀木门,脸上笑意盈盈,眼眸深处又有一点思念与怅然:“是像朕多一点还是像你那福薄的母妃多一点呢?”

这时候的秦皇,更像是一个父亲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云州清凉宗是一处三流宗门,山中没有什么高手坐镇,虽然如此,仍旧是市井小民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清凉宗坐落在云州腹地岭山之上,宗门占地不大,门内不过三个山头,这还是靠着清凉山以往的福运挣下来的。清凉宗门内弟子不多,百十号人,其中单是门内长老执事都已经占去了两成,委实是个不能再小的宗门了,当然了,三流宗门总归不似那些不入流的宗门或是山林盗寨,清凉山有着自己的传承,虽然在一些大人物的眼中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是浩然天下这么大,哪来的那么多大人物,清凉山上弟子或许也清楚自己宗门的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乐得自在。

这日,岭山下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行人,一人而立之年的样子,身穿青灰色长袍,却盖不住自身的那股绰约的气质;另一人是一位少年,粗布衣裳,踩着旁人看不出来门道的步子,左右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打飘一般。

“这狗日的山林里终于出现了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了。”白重往地上啐了一口,也顾不得形象:“半个月不见荤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大叔,爷爷让你藏锋,你怎么将以往的质彬彬也藏起来了。”徐宁一脸哀怨。

白重赏了徐宁一个栗子,大摇大摆的开始循着石阶登山。徐宁脸色更幽怨了。

下山腰处,清凉宗守山门的弟子看着这两个不修边幅的不速之客,有些好奇,莫不是城里来的?只是最近的镇子离这边也有百来里路,单凭脚力走过来?守门弟子有些捉摸不定。挡住山门,守门弟子抱拳作揖:“清凉宗门内弟子见过两位,不知两位莅临清凉宗有何贵干。”

徐宁赶忙还礼,白重则是东瞧瞧西望望:“小哥,这里便是清凉宗?终于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守山弟子看着这个大叔,耐着性子道:“两位可有邀约?或者说是否递过拜帖?”

“这倒没有。”白重有些伤脑筋,邀约拜帖是那些大宗门为了限制拜访之人设置的,旨在不想每天应对各色的人物那么麻烦,只是这么个三流宗门怎么也弄了这一出,虽说曾经的清凉宗在江湖武林或可以称得上是一处大宗门,门内也是有着一位十二境观自在的宗主,在武林上层也能说得上话,可自从两百年前清凉宗上任宗主开天门失败,清凉宗便没落下来,怎么还承袭这这样的规矩?

白重四下看了看荒无人烟的来路,再看了看守门弟子,无奈道:“我们俩外出游历,行至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在此借住一晚,不知小哥可否通融一下。”

“这个……我要请示一下门内长老,两位在此等候片刻。”守门弟子有些踌躇,往常也没有这样的例子过,一路小跑着上山。

白重有些百无聊赖,便与徐宁说了一些清凉宗不为人知的鲜闻密事。

清凉宗原本在江湖上面是排的上号的,原来的山门也不是在这里。现在看来没落得有些过分了。原来清凉宗鼎盛时期,门内弟子数万人,声名煊赫,奈何自当年的枯石散人开天门失败身死道消便没落了下来。江湖骨子里是弱肉强食的,清凉宗过去的山门地理过分优越,便引来了其他宗门的觊觎,按理说,清凉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奈何看上那处地址的宗门不止一家,最终清凉宗承受不住那些宗门的联袂讨伐,门内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迫于无奈搬了出去,在大秦皇帝的压力下,那些宗门不得不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好在在他们看来,那时候的清凉宗再也翻不出任何浪花出来,便也没有在事后做些小动作。清凉宗从此也一蹶不振,消失在了武林江湖人的眼里,不曾想是到了云州这么偏僻的地界。好在宗门传承还在,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白重叹了一声:“当年枯木散人一身修为比之于现在的我只强不弱,因为他性子冷傲,江湖人送了他一个枯木的称号,走的是纯粹武夫的路子,或许我藏锋大成的时候在修为上才可以与之争锋一二,现在嘛,往事随风,尽都消逝了,连传说都没有了。”

守门弟子去得快来得也快,跟在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身后,显得很是恭谨。

老人是个随和的性子,见着了白重徐宁两人,也没有阻挠,侧过身子让白重和徐宁随着他一同上山。

“除了每几年招收一些弟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清凉宗了,你们可能是近百年第一个拜访清凉宗的人了。”老人主动与白重说着话,语气有些落寞。

“那真的是打扰了。”白重心有戚戚,只是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麻烦老人家了。”

老人将白重领上山,在一众弟子好奇的目光中安排了一处厢房给白重徐宁两人,招呼弟子要好生招待后便道告辞,白重也不挽留,到过谢后便领着徐宁进入了厢房之中。夜色有些暗了,只有远处的天边还有着一丝微光散布出来,天幕上已经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星星,只是星光暗淡。

厢房内,徐宁围绕着桌子踩着当日白重教的步伐,摇摇晃晃。白重则是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藏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老前辈的话是要藏尽周身锋锐,这便表示了没有时间限制,完全需要白重自己来判断。按照白重自观,现如今远游境之下无一人可观其气势,再往上就不好说了,任重道远啊。

“大叔,你让我感受武夫的那一口气,我走这种步子已经半个多月了,你说的那一口气我为何还是感受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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