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楠并没有远走,早已还剑入鞘,见到萧布衣前来,眼眸中不再有焦灼之意,反倒如梦如幻。
深秋之晨,多了萧瑟之意,可萧布衣踏着阳光走过来,其意融融。
思楠突然想到昆仑说过的一句话,只有他……才能实现你的夙愿。或许真的只有这种人……才能做到所有人不能做到的事情。
她这一年来,一直都是在愁苦中渡过。她本心静如水,十数年都在武学和剑术上习练,可入世后,却被这个光怪6离的乱世所干扰,更是被那一段情所震撼。
她从未想到过,这世上还有这么一段情,她更没有想到过,她亲手扼杀了这段情。可更让她困惑不安的是,她难道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妹?
她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可她一年来,并没有寻找到答案,她蓦地现,原来自己的力量也是如此卑微,凭借自己的能力,这辈子都不见得能找寻到症结所在。
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她烦恼越多,思考越多!她已经不像伊始那种,只为了个愿望去做事,然后静等结果,她开始思考,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她本来漠然生死,无视情感,但是她突然有了恨、有了不公之感……
她在营帐那一刻,一年多的积怨、辛劳突然集中爆,她突然强烈的憎恨起萧布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和萧布衣有着莫大的关联。因为萧布衣,她杀了陈宣华,因为萧布衣,她逼死了杨广,杀了萧布衣,一切烦恼就会烟消云散,她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不可遏止。
她出剑那一刻。甚至想到,萧布衣也可杀了她,那亦是没有了所有的烦恼。
她出剑那一刻,并没有后悔,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随心所欲!
可见到萧布衣不躲不闪。见到萧布衣一夜都在找寻她。她蓦地涌起了前所未有地悔意。
萧布衣已走到她地身前……
萧布衣只是说了一句话。思楠眼中已蕴含了泪水。她所有地委屈、不满、焦灼、愤懑。或许只有眼前地人才能够倾诉!
“对不起!”思楠低低地声音。
萧布衣灿烂地笑。“不用对不起。我理解你!”
思楠双眸闪亮。“你怎么会理解我?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地人!”
萧布衣微笑道:“但是你我,都是被太平道所累的人。他们做事。素来不择手段,我们卷入这个漩涡,不由自主。你要知道。我被张须陀追杀,不就是他们阴谋?可那场追杀,我们不能埋怨自己,亦不能怨恨张将军。”
思楠缓缓的坐下来,坐在树下,喃喃道:“可你熬了下来,而我……找不到答案。”
“答案这种东西,强自寻找,只能自寻烦恼。或许……两个人找。总比一人来寻觅要强上一些。”萧布衣也盘膝坐了下来,带着鼓励的微笑。
大树下、阳光里,若是外人看来,这二人不像是什么威震天下地西梁王,神秘无双的剑手,更像是一对喁喁私语的情侣。
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彼此的关系复杂错乱,和情字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
思楠闭上眼睛,“你能帮我?”
“或许是你在帮我。”萧布衣微笑道。
“你现在是西梁王。如何会纠缠在这种枝叶末节上。”思楠淡淡道。
“就因为我是西梁王,我才更有可能现常人无法知晓的事情。”萧布衣肃然道:“我在帮你,但你也可能在帮我,这本来就是相互的关系。”
思楠摇头道:“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一年前我知道那些,一年后,我并没有进展。当初杀了陈宣华后,我压抑住了那种不安,后来和你一路到了襄阳、东都,虽然表面上平静依旧。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很焦躁。我离开了你后,前往刺杀杨广。在他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陈宣华的影子!我觉察到杨广地绝望,也现自己内心的绝望。杨广放我走,可我当时并没有离开江都。我第二天就潜回皇宫,本来想问些事情,没想到杨广早就死了,我抓了个亲卫询问,才知道杨广在我走后,就自尽身亡。”
萧布衣望着她如画般的面孔,上面满是悲哀,不由叹道:“造化弄人,思楠,你报恩并没有错。就算你不杀杨广,他一样活不了多久。”
本以为思楠会反驳,没想到她由烦躁到平静如水,不过只用了一夜地功夫。她睁开双眸,望着萧布衣道:“我刺了你一剑,你不恨我?”
萧布衣道:“我只知道……你刺出那剑时,比我还苦。”
“你……”思楠欲言又止,伸手撕下条衣襟,为萧布衣包扎了伤口。等包扎完毕后,思楠才道:“我欠了你一剑,我会还给你。”
她说的不容置疑,萧布衣唯有苦笑,“不着急马上还给我,或许我能赚点利息。”
“利息?”思楠有些愕然,不解其意。
萧布衣岔开话题道:“说你的事情吧。”
思楠没有深究,继续道:“我虽没有杀了杨广,可知道他死后,不知为何,竟然很是难过,然后我就留在扬州,打听杨广和陈宣华的一切,我这才真正的明白这两个人。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残忍。”
“不是你残忍,是指使你的人残忍。”萧布衣冷静道:“或许……我们能找他问个清楚。”
思楠摇摇头道:“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