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中门下省府衙。
“咳咳”
后院的一个房间内,王次翁正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着。
就在刚才,皇宫大总管张去才带着诸多御医离开了。
因为他王次翁的病情,已经非人力可治愈了,他也不想就此多浪费什么了。
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王次翁看着房间中央,那幅丞相曾经送给他的天下舆图,心中不禁深感遗憾深感遗憾呐。
他终究还是看不到,丞相带领大宋御营将士们,踏遍整幅舆图地界了,也看不到大宋灭金除夏的那一天了。
更严重的是,他甚至可能都等不到丞相回来了。
本以为他还有时间可以再一次,带领武百官站在开封城下,风风光光的迎接丞相大军凯旋呢,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一种奢望了。
这个冬天,可真是漫长呐
是他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个冬天了,这个冬天来得真不是时候。
最近这段时间,他也不曾回过家,吃住睡皆在这中门下省府衙的这个后院儿。
以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任何奔波了,哪怕仅仅只是他家到这里的数里距离。
呼
王次翁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不适,缓缓坐起身来。
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自顾自的坐在那熟悉的桌案面前。
取出纸笔,他要准备写些什么。
王次翁知道,如今丞相领兵在外征战,甚至还一口气拿下了辽东,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有一举拿下金国的可能。
但开封这边儿的局势,也不容放松。
他很担心,若是自己就这样突然走了,开封朝堂这边儿指不定就会引起什么样的乱子。
倒也不是担心对丞相有什么影响,毕竟丞相一直带着御营大军在身边,那些将领们现在也都只认丞相,倒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王次翁主要是担心出现不必要的内耗,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因为这样会延误丞相征伐四方的进程。
王次翁看着面前的这张信纸,紧锁着眉头。
虽然他心中很不想,但是在这时候也必须要先给丞相写一封信了,以告知目前他这里的情况。
又该写些什么呢
王次翁在脑中大致想了想,他的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突然不知从何下笔,倒也十分怪哉。
片刻后,王次翁在心中默默确定了内容,无需写太多。
只需简单写上‘臣王次翁,恐不能在陪丞相走下去了。’足矣,他知道丞相见到此信,就一切都明白了。
就这简单的十来个字,他却足足写了有一刻钟之久,颤抖的右手让他写字都显得极为困难,可困难这字也得有他亲手来写。
“来人啊”
待写好之后,王次翁便命人立刻日夜不停的火速向丞相送去,万万不得有误。
此时王次翁想到,他接下来还必须做好一些安排才行,至少在丞相回来之前,开封不能出现任何乱子,哪怕是一丝妨碍丞相征讨四方的事情。
首先宫中的事情倒是无需他担心,有张去大总管在,宫中不会有问题。
而后开封几乎没有什么军队,最多也就只有田师中所掌管的几千亲卫军,以及城司的几千差役还算有些武力,这些也都不是什么问题,想来应当不会有人能在这上面做章。
剩下的便是中门下省的各个宰执了,其中有范同、何铸、史成弘,以及丞相在离开时刚刚升任的万俟卨四人。
对于这四个人,除了万俟卨以外,王次翁都不太放心,至少他们都不是完全跟丞相是一条心的。
想到这里,王次翁觉得有必要依次见一见他们,在最后探一探他们,顺带着敲打一番。
平时丞相在时,或者他王次翁在时,这些都不算问题。
可若是他们都不在的话,那么实际情况可能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了。
王次翁再次站起身来,在小婢女的服侍下,穿好官服。
打开房门,向府衙厅堂走去。
首先王次翁召见的是,尚省右仆射史成弘,近段时间以来,尚省的大多事务都是由他在处理。
来到厅堂,王次翁正坐在上位,等着史成弘的到来。
而在此期间,他还在不停的调整自己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