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按照规矩,我得去迎客了呢。”倚翠手一挥,身形散淡,转眼不见了。
钱逸群想要夺门而出,却见移门砰地一声已经拉拢,再难撼动。他反应已经算是极快,却仍旧被关在了这堆满宝物的屋子里。
倚翠可以将外面的情形放给钱逸群等人看,一样可以将楼里的情形放给外面的人看。甚至可以将之前发生的事,掐头去尾重演出来。身在城里的十全老人看到钱逸群如何叫门,自然有样学样,同样进了七宝楼。
非但他们看到了,所有身在玉钩洞天中的人都看到了。
柳定定和父母夫君重入树林寻找方清竹的下落,正行走间,突然身前五尺出现了一团奇怪的白雾。白雾之中,恍若有人影闪动。不一时,人影渐渐清晰,正是与自己分开的钱逸群一行人。
在这段白雾传影之中,自然不会有倚翠自认设套害人的内容,却将钱逸群如何叫门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再然后便是倚翠的个人表演,细细解说了每件宝贝的用途用法,看得江湖客们心中痒痒难耐。
到了影片最后,众人却是高高捧起重重落下,原来这些宝贝都归了那个苏州来的鱼篓道人钱公子!
“他拿得也太多了……”有人眼红道。
“江湖道义,从来都是有酒一块喝,有肉一起吃!怎么能独吞呢!”更有人愤愤不平。
“那女子说,只要杀了他,就可以夺得宝物啊。”有人低声说道。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
……
曹用一进玉钩洞天,还来不及整顿好洞口的小镇,便看到了这白雾传影。他对于那位“厚道人姑苏钱公子”颇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些面善,却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苏州的钱公子他倒是认识一位,也是道士,名叫钱逸群。可钱逸群只有十岁,而眼前这道人少说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别的不说,光是那把方口胡,就不是钱逸群能有的。
曹变蛟站在曹用身边,道:“三叔,这人好像那个奸险狡诈的贼道钱逸群呀!”
“嗯,他也姓钱,也是苏州人,估计是同族,所以相像。”曹用总算找了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但是心中却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辨识,绝非仅靠容貌、声音、身材、衣着。有一种冥冥间的感觉,或浓或淡,总是存在于人的潜意识中。所以双胞胎的父母很少搞混儿女,妻子也绝不会因为丈夫整容换套衣服就认不出来。
曹用不知道这个道理,更相信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这才得出了钱逸群族兄的结论。
“三叔,怎么办?”曹变蛟问道。
“咱们没取到米芾研山,回去也是要吃挂落的。”曹用皱眉道,“若是能拿到北斗星盘或是曈炉,对于军国大事颇有助益,或许能将功折罪。”
“但是……”曹变蛟看着白雾渐渐散去,“咱们去杀了那人,钱道士会不会找咱们麻烦?”他被钱逸群装傻子阴了一把,拉得几乎不成人形,内心中充满了浓浓的畏惧。虽然这个晚明第二猛将死活不承认,但是这份畏惧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曹用瞪了侄子一眼,没好气道:“我们可是朝廷命官,怎能做那等杀人夺宝的卑劣之事!”他见侄子微微缩颈,方才放轻口吻,道:“咱们找到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为他谋个出身,好报国事君、光宗耀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曹变蛟嘿嘿一笑:“侄子一时没想到。对对,让他从军!三品五品的衔官大可以挂上一个两个的。”
——若是他不从,就只能交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了。
曹用暗暗将朝中派系略一梳理,无论这位厚道人是从军还是取个道官的封诰,都脱不出孙阁老的帐下。如此说来,只要将这道人带回去见见孙阁老,自己这回的差事也就不算办砸了。
怕只怕这道人不识好歹,什么都不要……那就只能让官寻个罪名,以国法将其了断。虽说有些无辜,却也是怀璧之罪,史上死于这个罪名的人何止千万,不多他一个。
“盼他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吧。”曹用低声说道。
曹变蛟重重嗯了一声,回想起当日穹窿山上的那场噩梦,不由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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