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鹰越飞越快,终于飞到了众人的头顶。钱逸群眼尖,见山鹰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随风鼓起,与羽毛大异。
“别伤他!”钱逸群喊道。
也没人想过要伤它。
山鹰扑棱着翅膀,抵消了下冲的力量,爪子扣在了麋鹿的大角上。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钱逸群,好像在说什么。
四不像扬了扬头,显然不欢迎这位毫不见外的客人。然而那山鹰随之起伏,甚至连翅膀都没张开,完全忽视了它的抗议。
钱逸群倒是不怕这鹰暴起伤他,以他的玄术如今再被一只禽类所伤,也实在是笑话。他只是有些脑袋放空,对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何等格局颇有些疑惑。
这只鹰背上驮着一个包袱,脏兮兮的包袱皮里露出沾满油渍的信封一角。
钱逸群扬了扬手,见山鹰没有反对,方才伸手抽出了信封。
“谁的信?”柳定定好奇道。
钱逸群没有理会,因为信封上写着“吾徒亲启”。
这四个字无比眼熟,正是师父的笔迹!
钱逸群心中荡漾,心中暗道:师父果然是神功盖世,直接化虚而去,原来还在人间!
他撕开信封,小心翼翼取出信纸,只见薄薄一张宣纸上只写了两段。
第一段是:吾徒见字如晤。
第二段略长,乃是:此为太上玉清内相混元一炁法衣,为师平日所着。子当再上神霄,循宗明义,承祧法脉,藉此可得一臂助力。
最后连落款都没有。
钱逸群展开包袱,里面果然是师父平日穿的那身玄色道袍,看不出丝毫天机,哪里是什么“太上玉清内相混元一炁法衣”!若不是他知道山鹰不会掉包,肯定会疑心送货人贪墨了正品,用件次货打发人。
——这、这个道袍……真对不起那个威风凛凛的名号啊!
钱逸群心中暗道,旋即将注意力又放在了那段“再上神霄,循宗明义,承祧法脉”的话上。
——师父这几个意思?我什么时候上过神霄?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也没上过呀!
钱逸群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微微刺手,颇有些不明就里。
“你不穿上么?”阿牛获胜一般凑了过来,“我说得不错吧!都是真的!”
“服了你了……”钱逸群无奈,又看看这道袍,随手披在身上。
这一披之下,顿时山风大作。
钱逸群只觉得身上一紧,这看上去脏兮兮污糟糟的玄色道袍顿时渗入原本的袍服之内,彻底不见。
阿牛避过了风,睁开眼睛,见钱逸群仍旧穿着之前的道袍,好奇问道:“师父那件呢?莫不是被风吹走了吧?!”
钱逸群浑然无觉。
或者说,他的知觉已经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不是自身紫府,四周只是雾霭蒙蒙,仿佛一个天地,实际上却是举头不见星幕,低跺脚不觉土石。
钱逸群只觉得浑身轻飘,努力分开眼前的云雾,隐约中见到前方有个瘦削的人影,须眉白长,无风自动。
“师父!”钱逸群尚未看清容颜,却已经认出了师父的气息,连忙快步上前,跪倒拜道:“师父!徒儿想得你好苦!”
老道人轻轻一扶,将钱逸群托起,呵呵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师父,您老人家跑哪儿去了?”钱逸群忍不住抱怨道,“阿牛师兄一下山,你就跑,莫非我就是捡来的添头么?而且托梦给师兄,却不理我。师父,你也忒偏心了!”
“我不是将本门的清心钟给了你么?现在连这法衣也都给了你,还嫌老道我偏心?”木道人拉着钱逸群的手,道,“天地之间,有草有木,一场雨露下来,你渴死,我涝死,你说这是老天爷偏心么?”
钱逸群撇了撇嘴,道:“师父,别的且不说,您这份手,徒儿我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