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荡荡回到温泉酒店,天真停车,小哥拉着萎靡不振的我回房。
我一进门就想扑床上好好躺一会儿,还没挨到床铺,被小哥直接拎着扔到淋浴间,调好热水,小哥就虎视眈眈地瞅着我,堵住门口,我只得认命的钻进浴室,见我准备脱衣开花洒,他才转身退出房间。
蔫头蔫脑的将身体冲洗干净,摸到小哥放在架子上的衣服,一件粉色的清凉小吊带,是我在家里只有睡前才会换上的睡衣。
打着哈欠走回房内,我坐在电视柜旁的沙发上,头发还在往下垂着水滴,懒得用吹风机,舒舒服服靠上椅背,我就抱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室友最近似乎过得非常滋润,旅行照片一天十条的刷屏,一水儿的黑墨镜小短裙,看着活泼又靓丽,我评论两条彩虹屁,继续下刷,秀秀今天没有发生意相关的内容,而是忙里偷闲找小姐妹喝下午茶去了,配图里的她化着淡妆,那叫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我看的心花怒放,截图发到群里好一阵夸。
我微信列表里女孩子居多,天真他们又不爱发动态,一轮刷下来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八卦和追剧实况,之前回家的诱惑火过一段时间,现在最时兴的电视剧是甄嬛传。
因为老板娘爱看这些肥皂剧,胖子经常拉着我们一块儿追,一盘瓜子几听啤酒,一坐就是下午。
宫斗剧费脑,他看剧时都不敢分心,抱怨跟上数学课似的,低头捡个笔的功夫就看不懂剧情了,偶尔还得靠百度。
我问他有必要费这老大劲吗,胖子愁眉苦脸,说不看不行,否则跟老板娘没共同话题,他看过还能和人家唠点剧情。
胖子这五大三粗的神经,追狗血爱情剧还行,甄嬛传三集一小斗五集一大斗,主角谈恋爱都要念两句缠绵悱恻的诗词,以彰显自己才子佳人的翩翩风采,什么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嬛嬛一袅楚宫腰——胖子直骂他俩恶心人,洞房就洞房,蜡烛一吹小嘴一亲,盖上被窝整起来不就得了,非要念诗念词啥的,难不成背不出诗还不给睡了。
我无言,只能追剧之余默默补课,他搞不明白的情节我就挺身而出,指着人物给他讲解梳理,拿出当年上毛概的架势,一集一集琢磨过去,才有后来胖子在老板娘面前大侃特侃的风头。
甄嬛传播完,他在风月场上混得如鱼得水,快活的像只小猪精,我是彻底萎了,从此对宫斗剧相看两相厌,惟愿永不相见。
正捧着手机发呆,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小哥端着热牛奶走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搭着一条白毛巾,潮湿的额发垂在眼上,睫毛积聚着几滴极细小的水珠,晶莹发亮,显得一双向来淡漠的眼眸既温顺又和润。
小哥将牛奶放在桌上,我抬头望他,只见他湿润的双眼分外清隽,不由得伸长手臂,想去拨动他如扇般浓密的睫毛,却没有得逞,被他捉住放回身侧。
他望着我还在淌水的湿发,微微皱眉,折身往浴室取来一条干毛巾,我巴巴的跟过去,刚想为自己辩白,小哥就将毛巾盖我头上,开始揉搓我的一头乱毛。
一高一矮站在浴室门口,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奶味,想来是被牛奶蒸腾上去的,与沐浴露浅淡的清香糅合在一起,竟不突兀,反而异常好闻,如同在嗅一块果味的黄油饼干,我没有闻过这样气味的小哥,越闻越上头,拱拱鼻子就凑到他咯吱窝底下去了。
他依旧在专心盘我脑壳,我却犹如老色胚上身,手欲往他后腰上环,想抱一抱面前这只大奶狗,结果脖子就被厚实的手掌捏住,提溜回他身前,小哥正打开吹风机,瞟了瞟我,又看向插头下的座位,意思是别捣乱赶紧滚来吹头发。
我灰溜溜过去盘腿坐好,吹风机的噪声在耳边狂响,感受到小哥纤长的手指在发丝间来回翻动,带着老茧的指腹蹭过脖颈,粗糙的触感像是挠痒痒一样。
忍不住缩一缩脖子,他以为是烫到我,立刻按停吹风机,又轻轻撩开我下垂的头发,我清楚的感知到他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微小却匀称,显然离我极近。
我侧过头,迎面正对小哥的脸庞,他眼神还凝注在我后脖之上,似乎在检查上面有没有烫伤,我缓缓扬起脑袋,他英挺的面容离我不过毫米,近如咫尺,我眨眨眼睛,忽然凑上去在他脸上轻力一啄,笑吟吟地瞧着他睫毛细微的抖动起来,然后掀起目光缓缓看向我。
“我偷偷亲了你,作为惩罚,我也让你亲一下。”
小哥撑住椅边的扶手,我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他低头吻住我的唇角,没有过多的铺垫,径直撬开阻隔,柔软的湿意在顷刻深入。
暖煦的柔情侵略进来,却不如以往的温柔从容,唇齿交缠的热切而急促,寸寸向里攻占,强势之中,竟带着极为罕有的占有欲,滚热如同岩浆,在唇舌的触碰间倾斜而下,烫的几乎要将我融化。
我微愣,目眩的同时更多是意外,刚要睁开眼看一看,后脑勺却被倏然按住,细长的睫毛扫落在眼皮,力道加紧,我心神莫名一颤,在疾风骤雨般的掠夺中放弃抵抗。
将要勾住他脖子的手从肩头滑落,转而揪紧他的衣领,气息焦炙的沉浮着,似海浪中颠簸的船只。
小哥的掌心太烫,抚在脑后,宛若烧的火焰,我被他紧紧按着,连转头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动的回应。
唇内的旋绕愈深,沉沉的温热蔓延开来,似是冰雪里透出的温度,藏匿着隐秘的心事。
他从不言说的担忧与不安,仿佛都在这个久违的亲吻里被催化到极致。
我茫然的心绪逐渐清明起来。
原来,他一直记得黑瞎子在雷城说过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不曾忘怀。
而我全然不知,在他风轻云淡度过的日日夜夜中,他会是这么的惶然。
他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我。
小哥的放纵没有持续多久,或许是他也惊觉自己的失常,唇角一滞,紧按着我的力量就松下几分,急切的动作亦缓慢下来。
他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模样,似初春拂过水面的杨柳,轻柔小心,裹挟着浓淡相宜的温情。
灯光在迷迷糊糊间回归明亮,小哥抬起身子,眸光在我面上停留片刻,我对他笑一笑,他摸摸我额角,重新打开吹风机,站回我身后,接着吹动我未干的发梢。
伴着巨大的风噪声,我握住他的手,心内酸涩不已,却不知该装聋作哑还是安慰他几句,只是迟疑着,直至握到他手背生热,也没有讲出只言片语。
小哥却像什么都懂得,他拍拍我,抽出手收拢好电吹风的电线,又将牛奶端到我面前。
我小口的喝着,望向小哥,香甜的热奶滑入喉咙,喝的我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执拗,咕噜咕噜喝掉半杯,我将杯子递给他,大声道:“小哥,你别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夫妻本是同林鸟,不管生死咱都不能分开!来,干了这杯奶,你一口、我一口,一起活到九十九——”
讲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不对,如果按照你们张家人的寿命来算,九十九岁好像是英年早逝,不成不成,我们还是活到两百九十九吧。”
自我肯定地点点头,我拍拍胸脯,预备组织语言再讲一次,抬起脑门,我就看到小哥眼底的阴霾竟如烟般消散,他正静静地望着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