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什扬此时已经不知身处何处,在他面前,病态扭曲的白色光团一刻不停地重复着分化裂变,如同癌变细胞一样令人厌弃恶心的不断复制重生又代谢毁灭死亡,创造与毁灭在此时和谐共生,而那闪烁痛苦的光芒,足以穿越以太,扰乱那沉寂灰暗的秩序与平衡,贯穿充斥时间与空间的横断,无形有形的诡异姿态仿佛将要填满浩荡空幽的虚空……
于此同时,他身上的光芒也不断向周围生长……是的,是生长,光芒蔓延如同野草,空间的裂隙不断吞吐,承受着这毁灭的力量,仿佛下一刻,空间就会被这力量摧毁而不复存在。
如果此时索什扬能够看到自己,他会发现他也已经是常识所无法理解的形态,晶状的裂变体交织着生灭的闪烁,时而闪耀,时而寂灭,仿佛将宇宙万物囚困在无尽的折射之中,而它所投射出的,只有群星之神的最后怜悯,那就是破败与死亡……
宇宙的伟力在此地被肆意的把玩,恒古的意志肆意流淌,任何凡物的思维都无法承受这里泄露出的丁点讯息,哪怕是万一。
两个存在用超越凡物思维能够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漫长如亘古,又短暂如鼻息的交流。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与索什扬无关了,因为他早就失去了意识,或者直白的说——
晕过去了。
他脱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陷入到另一段梦境之中。
他看到了在漫天星光的太空中,两个庞然大物在进行着搏斗,一个浑身流淌着晦暗银色的光芒,躯体就像现实中的一片马赛克,难以用肉眼识别清楚就好像存在于现实之间的某种量子状态中一样,然而它背后的两条骨状双翼却清晰可见,并流淌着幽绿色的闪电,同时它的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杆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灵魂为之颤栗的长枪,银色的尾迹随着它的高速运动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闪烁的疤痕。
而与它对应的,则是仿佛数百枚恒星聚集在一起的炽烈光芒,它太过于耀眼了,索什扬根本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
两个存在不停的碰撞,分开,又碰撞,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但索什扬看到遥远的星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闪烁,爆裂,熄灭。
并且索什扬注意到,在战场的周围,隐约漂浮着数十个构造体,只是因为这两个存在过于显眼加之其颜色都非常深沉很容易被忽略,总之看起来很像是黑石要塞。
这两个存在似乎就被圈在了黑石要塞的包围中战斗,仿佛斗兽场里相互角斗的勇士。
最终,两个存在再度分离后,索什扬看到惊人的一幕,那个背生双翼的银色巨人头顶和脚下以及前后方诞生出黑色的涡流,数个小型黑洞转瞬之间便形成,而那炽烈的光团周围的空间也随之扭曲,远方的恒星开始改变它们的位置,似乎被无形的大手像玩弄玻璃球那样操控。
恒星的迅速改变似乎在宇宙中形成了某种扭曲的空间,索什扬发现自己的视线变成了由无数碎玻璃构成的多维视角,他已经无法再观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的世界再次变成了碎片,战斗似乎也宣告结束,炽烈的光团依旧存在,而那银色的巨人则化作了流星划过已经一片黑暗的虚空。
索什扬眨了眨眼,忽然有点疲惫,于是从坐姿变成了站姿,离开了圣所。
等等,圣所?
奇怪,似乎又不奇怪,但他没有再去想。
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
为什么他不感到奇怪呢?
此时他并未意识到“自我”这个概念已经如萤火虫的尾部般时黯时明,他心中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他从一个封闭的空间中走出来,天空似乎高悬着太阳,但当他抬起头时却只有一条流淌的银色河流,洒下耀眼的光辉。
他并不觉得奇怪。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奇怪。
不知走了多久,这个空间仿佛永远触不到边界,向周围看去,骨白色的大地看不到尽头,只有无数他习以为常的高塔,它们的顶部都在熊熊烧,好像一个个巨型火炬。
忽然,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几只扑闪着翅膀的绿色生物在他眼前起舞,长长的藤蔓般从天空垂了下来。
有时,它们会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来温柔的触摸。
似乎一切都开始扭曲了。
扭曲的到底是世界,还是自己?
终于,索什扬停下了脚步,并非因为体力不支,而是看到了类似“边界”的东西。
那是一层淡绿色的光膜,虽然是半透明的,却看不清它另一边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是茂密的森林,这层光膜缓慢地蠕动着,有绚丽的光芒在上面流转。
当他走近时,光膜之间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一股植物和泥土的芳香味飘了过来,透过缝隙,他看到了一片幽深而寂静的森林,地面上铺满了绿色的落叶,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绿色雾霭。
似乎一个翡翠般梦境入口打开了。
索什扬自然的穿过了那道裂隙,光膜随后在身后合拢,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远处,在耳边,风带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索什扬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一颗庞大的巨树下,巨树的根部天然形成了一个庭院,枝叶和藤蔓纠缠在一起构成了各式美丽的形态,一个窈窕的身形坐在藤蔓构成的椅子上,正伸手抚摸着漂浮在半空一种半透明的动物,它有着大大的伞盖躯体和圆润的下肢,像是气泡一样漂浮着,当被抚摸到的时候会发出不同色彩的光芒,并且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绚丽的痕迹。
随后她转过头,带着温柔的笑容看向索什扬,双眼好似碧波粼粼的秋水,令人着迷,光辉环绕在她的身旁,将温暖与生之气息洒满庭园,撒到它触过的每一处。
除了简单的淡青色无袖长袍外,她再无外饰,乳白色的肌肤宛如完美的雕刻品,同样碧色的头发和尖细修长的耳朵衬托了她那使人怜痛的美丽。
而且她长得和维罗妮卡一模一样——
维罗妮卡?